「我跟你……讲过什么?」
「这算什么?你刚刚一上车,就跟我谈起消费文化那课程的paper要怎样做,又跟我抱怨教授的作风……你却好似对你讲过的事全无印象那般。」
「哦、哦……哈哈哈……」樊梦弯下腰,把脸埋入膝盖,刻意律动身体来营造出一种类近人类发笑时的微颤,他整顿好脸上表情,才仰脸跟楚兆春笑说:「我刚刚是在作弄你而已,你怎么就信了?」
樊梦这时发觉车厢附近的人都不约而同对他投入一种低调却奇异的目光,那种眼神是用来打量疯子的眼神,既对疯子表演的马騮戏有兴趣,又怕疯子一时激动拿刀斩人。樊梦脸上现出一种凛然的神色,又尝试放松顏面,两只眼睛左右瞄了瞄四周的人,发觉四方的人的视线已不再集中于自己身上,他想:到底四周的人刚才是否真的有望他?
现在的情况愈来愈危急,在他体内,真我与敌我的战争已开始,战火四处蔓延,偏偏只有樊梦一个人乾着急:他再想清楚,体内应该有三个「我」才对:真我、敌我,以及身为旁观者的「我」(他称为「自我」,因为这最接近他的本色),这个自我是最冷静的仲裁者——此刻的樊梦便是由自我所控制,压下真我与敌我的气焰。
经过刚刚一场「战事」,他无力地挨着椅背,楚兆春善意问:「要不要借个肩膀给你靠?」樊梦已无法再考究身旁的楚兆春是真是假,只是点一下头,挨着楚兆春,合上眼,缓缓入睡。楚兆春趁樊梦要入睡前,叫樊梦把背包交给他,好让楚兆春为他看管。
下车,楚兆春送了樊梦到家。樊梦住公屋,单位算大,两房一厅。他出于礼貌邀楚兆春坐下来饮杯茶。言谈间提及各自父母的职业,樊梦的父亲是货车司机,常来往中港两地,不常在家,一星期大约只有一两天能在家吃晚饭;母亲则在日校做清洁女工,星期一至五都要迟至七点才回家,因那中学在屯门,要搭半小时巴士才能回到荃湾。至于弟弟樊英更不用说,一星期有三天要去补习班或留校补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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