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啜泣。母亲的肩头圆润而宽厚,搂着她两只碧色眼睛的小猫,相接触时皮肤的肌理紧绷,但很快又为天性所软化,像绸缎一样随着他们不断坠落的人生而委顿在地,寂寂如眠。阿布卡赫是万灵的母亲神,他们何尝不是母亲的孩子?夜寒霜深怯断魂,盘中头颅死中吻。珑和抚摸着光魄沉静的遗容,说‘哥哥很快就去找你。’
小猫扑人的动作太大了。
尽管视觉受限,佳晖仍听见风向的猝然改变,凛冽的酒气掩盖去鲜明的杀机,这一定程度上蒙蔽了她的感官。在经历过无数次劫杀之后,区区一名夷男尚不足以对她构成威胁,然而佳晖误将自己当成了珑和行刺的对象,以至于她拧身抬臂、朝后顶肘的同时,一道细如银丝的微光从她眼尾掠过,毫不犹豫地刺向空猗。佳珲在此刻醒悟,冷水兜头而下,魂飞魄荡。
她扑袭的动作凶猛异常,俨如被痛击七寸的毒蛇,珑和被佳珲的阴影席卷至身下,残缺了两指的手掌已经摁住他的胸膛,坚如磐石的膝盖几乎将他手腕砸断。佳珲恼怒至极,牙齿锉出一声锐响,鼻翼两侧皱痕深凿,本就丑陋的面目狰狞异常,懒散的筋骨未经活络而骤然调动,骨骼弹动的脆响一连串地响在耳畔,珑和紧咬牙关,惊恐地瞪着她即将砸下的拳头,泪水争先恐后从眼眶中涌出。她臂上的青筋凸凸弹动,掌骨末端的骨节早已在争斗中磨损得近乎平坦,巨大的恐惧攫住珑和的心神,他终究还是溃败下来,闭起双眼发出哀痛的长鸣。
痛苦的嚎泣不似人声,久久盘旋在驿馆上方。院落里火光升腾,珊蛮从地上摇晃着起身,四分五裂的象牙义眼掺杂着血液落在细草间,掌心的裂伤从指蹼延伸至神门,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她很受冒犯,怒火中烧,要将行刺她的恩都里用做祭祀母神的人牲,以此洗去她所受到的侮辱。大典客匆忙入宫,将肃使遇刺的消息告知陛下。少帝对于肃使在馆驿的行径早已有所耳闻,风俗各异,她不置喙,然而人毕竟是人,不是器物。上失其道,人心散落也不稀奇,她只好奇馆驿设置重兵,那夷男是如何行刺的。这是她四皇姨送出去的人,夜已深了,少帝要休息,遂让娄兆去定王府把皇姨从温柔乡里拎起来,带点礼物上门探探肃使的口风,了解一下事件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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