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也常常为阿公梳头,阿公总是夸她手巧。此刻如为阿公梳头一样,她打散皇帝头发,慢慢梳通,再收拢绾结,只觉发量稀薄,几不胜簪。
这情境,叫她不由又回想起小时候,阿耶在书房做事,她常坐到阿耶腿上去,要他陪自己说话,他不理会,她就扯他胡须,他痛得不行,又无可奈何。
那个时候,记得她的阿耶须发浓密,又黑又亮。她何曾想过,有一天,他会变成面前这样一个须发稀落的苍老之人。
朝阳入室,凉爽晨风拂动近畔一面帐帘。精舍内寂静无声,只角落的一只金狻香炉口盖里缓缓地升腾起一缕轻烟。
皇帝微阖着眼皮,一动不动。
絮雨将梳头的动作放得更加轻缓,最后放梳,拿起玉簪,灵巧的手指捏着簪,轻轻插入发髻。
梳完头,皇帝还是没有动,仿佛坐着,就这样睡了过去。
虽已入夏,但毕竟是清早,絮雨怕皇帝受寒,正要下床去拿盖被,此时外面传来一阵轻悄的脚步声,并赵中芳的低低的传话声。
“陛下,太子殿下和太傅柳相、散骑常侍韦居仁前来求见。太子禁闭期满,拜谢陛下。”
絮雨一顿,垂目,匆匆就要起身,忽然手一重,冷不防被一只伸来的骨节突兀的大手给握住,阻止了她的离开。
她抬目,见皇帝慢慢睁眼,目内精光微烁,哪还有半分瞌睡的样子。
“叫他们候着。”
皇帝道了一句,随即转向絮雨,目光随之转为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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