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她的脸,但是没有,除了变成一片红之外世界都是如此地清晰,清晰到她有多少颗牙齿掉在外面都数得清。
他一点一点地俯身,用自己看不清的那双手去摸她血肉模糊的脸。
她本瘦得那么可怜、光滑细嫩的一张脸,此刻却凹凸不平,一块肉一块肉地涌出来,像个堆在一起的拼图块。
他发抖的双手在摸到那张凹凸不平的脸之后猛地把她从地上抱起来,为了不看到她的脸,他要枕在她的肩头,然后摁着她的后脑勺,眼泪已经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悲伤了,一股脑儿地往外流,他只顾着一个劲的道歉,给一个眼睛都掉在地上的尸体道歉。
“对不起……对、对不起……”
“你、你给他开门……你、你也会死啊,你还是会死啊?……我是,我是为了你……我……对、对不起……”
“我……我没有,没有假惺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但她只是一块肉。
如果她只是一块肉。
白宵回家的时候,家里的灯亮得四面八方,她差点晕过去,心疼着水电费,扔了鞋就开始把家里的灯从客厅到厕所再到大房间的灯全关了,一下屋里头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小房间门的缝隙透着点光。
她觉得一定是因果自己一个人在家太怕黑所以把所有灯都给打了开,于是摁下门把手便说着训斥的话就把门给往里推进去,那光慢慢地铺了出来,她只道出了“因果”二字,话便停滞在那里。
仿高奢品的包顺着肩膀从手臂滑了下去。
桓难像一只蜗牛,用两万多颗牙齿,进食着一个像她女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