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错综复杂,不是一句“不像才好”就可以囊括的。有时嘉鱼会从阿嫲看她的眼神里读出一种失望,从她眼皮苍老的褶皱里读出她未出口的话,好像在说:
“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像她?”
阿嫲既怕她长成任穗那样子,又怕她完全不像任穗,既因为她是任穗唯一的骨肉而怜惜她,又因为她间接害死任穗而仇恨她。在情感与理智的撕扯下,她们形成了一种淡漠的关系。阿嫲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在她生病发高烧时彻夜守在床头,煮面习惯性往她碗里多放一颗荷包蛋,但她拒绝与她建立情感连接。
她考了高分,拿着奖状回家,渴望获得来自家人的表扬时,阿嫲不说话。
她考了低分,拿着低分卷子回家,渴望被谁打一顿或者骂一顿,阿嫲仍不说话。
她夜里做噩梦哭醒,梦到所有家人全都死了,剩她孤零零一个人。她赤着脚抱着枕头挤到阿嫲床上,说要和她一起睡,她请求她:“你陪我说说话好吗?”阿嫲还是沉默。
据说她年轻时是老师,据说她是文化人,据说她为人风趣幽默,巧舌如簧,一张巧嘴不输林黛玉。据说,据说……
可这些“据说”嘉鱼都没体会过,因为阿嫲面对她时,好像总是无话可说。
时光让嘉鱼在这四年间拔苗一样疯长,却冻结了她的村子,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路仍是那条路,村还是那个村,仿佛睡美人的城堡,只是远不及它富丽堂皇。她沿着既熟悉又陌生的道路往里走,远远地看到了阿嫲的小卖部,拉着窗子关着门,没有人在,也许是回家吃午饭了。
嘉鱼忽然庆幸起现在是饭点,起码没有太多路人围观她归家的狼狈。
她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小河旁,和以前一样,小河没安护栏,河边的草被人踩枯了,歪七扭八地躺着,河水散发着淡淡的腥味。还没站上多久,背后忽然飞来一颗小石子,啪嗒一下落在她脚边。她回身一看,是个拖着鼻涕的小孩子,冲她嚷嚷:“别站那么近!这条河去年才淹死过人!”
胡说八道,嘉鱼想。这条小河确实淹死过人,但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在她还小的时候,大人们总拿这件事吓唬她们这些小孩,没想到四年过去,大人吓唬小孩的话仍旧一成不变。
小孩锲而不舍朝她脚边投掷石子,她只好抱着茶叶罐子离开了。
继续往村子深处走。
迎面走来一个认识的邻居,嘉鱼心一提,仿佛见到老鼠的猫,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拐进了旁边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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