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狗没去,他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他感觉自己也有心理创伤,被账单围剿的创伤。
丘平的脸可以拆除绷带了,这一日,医生亲自过来给他换药,恭喜他说:“恢复得很好,70%的皮肤跟以前没差别了,还是很靓仔的嘛。”
护工大妈附和道:“咱嘎子五官多标致,再留个头发挡一挡,什么伤都没了。”
丘平看向雷狗。雷狗不会撒谎,吞吞吐吐道:“呃……比刚受伤时好点儿。”
丘平的手指在脸上游走,一寸寸地抚摸。右半边脸光滑如初,左边脸从鼻翼往上,像水涌着波浪般起伏,有硬有软,说不尽的坎坷。雷狗抓住他的手,“别摸了,迟早要再做手术,这些疤痕会好的。”
丘平郁闷地点点头。想了想,实在不敢照镜子,让雷狗给他拍张照,等他做好了心理建设再看。雷狗说:“我帮你画张像。”
丘平记起雷狗会画画,肖像画得蛮好,便答应说:“好。”
那个下午,阳光照进病房,丘平靠在枕头上,整张脸,好的一半,坏的一半,全笼罩在阳光底下。雷狗坐在床边,簌簌滑动铅笔。病房里既没有仪器的滴滴声,也没有大妈爽朗的大嗓门,就让微小的簌簌声成了主导。
受伤以来,丘平第一次得到心灵的平静。半睡半醒中,那簌簌声像温柔的手,一寸寸地抚摸他破烂的肉身。
他也不在乎画出来是什么妖魔鬼怪,待太阳低到落进眼帘时,他漫不经心问:“画好了吗?”
雷狗把a4纸放到他膝上。丘平怔怔看着铅笔勾勒的人,健康的、生动地笑着的嘎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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