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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六年的秋雨,比往年来得更缠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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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满仓坐在吱呀作响的骡车里,第三回伸手抹去窗棂上的水汽。车外是连绵的黄土坡,雨丝斜斜扎进地里,溅起细小的泥星子,把官道泡得又软又黏。车轮碾过,留下两道深辙,像极了他此刻沉甸甸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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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前头就到清丰县界了。”车夫老周的嗓门裹着雨气,从车辕前飘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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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满仓应了声,掀起车帘一角。雨幕里,隐约能看见道旁立着块青石碑,碑上“清丰县”三个大字被雨水冲刷得泛白,碑顶还栖着只淋得蔫头耷脑的灰雀。他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怀里的委任状——那张洒金宣纸已经被他揣得温热,可纸上“特授河南清丰县知县”的朱印,却像块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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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什么科举出身的清流。三十年前在直隶乡下,他还是个跟着爹种两亩薄田的半大孩子,亲眼见着地主家的佃户交完租子,冬夜里只能嚼着掺了糠的窝头哭。后来爹病死,他揣着半袋干粮跑了江湖,卖过力气,当过账房,直到三十岁那年捐了个监生,又在吏部当差十年,才熬到这七品知县的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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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都说他运气好,可只有刘满仓自己知道,这“运气”里藏着什么。上月在京城,他被吏部尚书张廷玉叫去问话,老大人捧着茶盏,慢悠悠道:“清丰县是个好地方,就是‘仓’不实。你叫满仓,可得给那儿的百姓装满粮仓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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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没懂这话里的深意,直到离京前夜,同乡的小吏偷偷塞给他个布包,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纸——清丰县近五年的税赋册子。册子上的数字看得他眼皮跳:全县在册田亩三万六千顷,可每年上缴的粮税,连一万顷的数都凑不齐。底下一行小字批注:“乡绅占田过半,多匿而不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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骡车“咯噔”一声,碾过块石头,刘满仓晃了晃,才从思绪里回过神。车外的雨小了些,隐约能听见唢呐声。他探头一看,只见道旁站着群人,为首的是个穿宝蓝色绸缎袍的胖子,头戴***一统帽,手里摇着把檀香扇,哪怕天阴下雨,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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