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集：仓惶离去羞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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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像是沉在万年寒潭底的石头，被一股微弱却执拗的力气往上拽——先是指尖有了点发麻的知觉，接着是耳廓捕捉到细碎的声响，最后是眼皮，重得像粘了铅，每颤动一下都要耗尽全身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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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的睫毛颤了三颤，终于掀开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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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映入眼帘的不是自家那漏风的土坯房梁，也不是县衙班房硬邦邦的木梁，而是一顶藕荷色的罗帐。帐子上绣着缠枝莲，线色是极浅的银灰，在晨光里泛着细弱的光泽，连花瓣上的纹路都绣得根根分明，垂下来的流苏是米白色的，末端坠着小米粒大的珍珠，风一吹就轻轻晃，碰在一起发出“沙沙”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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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他该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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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陌生的香气钻进鼻腔——不是他熟悉的艾草味（平日里他总在床头放把干艾草防蚊虫），也不是药汤的苦味儿，而是一种淡淡的甜香，像是后院茉莉开得最盛时，混着点熏炉里的沉香，清清爽爽的，却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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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坐起身，刚一用力，额角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疼，像是有根细针钻进了骨头缝里，疼得他“嘶”了一声，又重重躺了回去。这一躺，更觉出不对劲——身下的褥子软得像踩在云朵上，锦被滑溜溜的，贴在皮肤上，触感细腻得不像话。他平日里盖的是娘亲手缝的粗布被，布纹粗粝，冬天还漏风，哪有这般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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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他下意识地想喊郓哥，喉咙却干得发疼，声音只发出一点嘶哑的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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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处，心一点点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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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不大，却收拾得极雅致。东边是雕花窗棂，半开着，窗外能看见几竿翠竹，竹叶上还挂着露水，风一吹就往下滴，落在窗下的青石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窗下摆着一张花梨木书桌，桌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书页是泛黄的宣纸，上面写着簪花小楷，字迹娟秀，旁边搁着一支狼毫笔，笔杆上刻着“云溪”二字，砚台是端砚，磨好的墨还泛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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