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傩师借阴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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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河湾的夜色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破布，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林砚蜷缩在冲锋舟的角落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手榴弹，金属外壳的冰冷透过薄薄的军装渗入皮肤，却驱不散他掌心的汗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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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三分钟抵达对岸。”班长老王的声音压得极低，像一块石头投入深潭，只泛起微小的涟漪便消失在湍急的水流声中。他嘴里叼着的烟头明明灭灭，在黑暗中勾勒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额头上那道在淮海战役中留下的疤痕，此刻像一条蛰伏的蜈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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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砚点点头，把目光投向远处的河岸。阴河湾以河道曲折闻名，据说从高空俯瞰，整个河道就像一条扭曲的蛇，而他们即将登陆的这片滩涂，恰好是蛇头的位置。岸边的芦苇荡在夜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只手在轻轻拍打。偶尔有萤火虫从草丛中飞起，微弱的光芒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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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登陆后保持肃静，按照预定路线推进。”老王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三排已经提前半小时出发，负责清理岸边的哨兵，我们的任务是占领西侧的高地，为后续部队建立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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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砚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水腥味和泥土的气息，混杂着芦苇腐烂的味道。他紧了紧手中的步枪，枪托上的木纹已经被磨得光滑，那是无数次握枪留下的痕迹。这把枪是他从国民党军队手中缴获的，枪身上还能看到模糊的编号，提醒着他曾经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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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锋舟在水面上悄无声息地滑行，船头破开水面的声音被水流的嘈杂掩盖。林砚能听到身后战友们均匀的呼吸声，每个人都像一张拉满的弓，紧绷着神经，等待着命令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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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远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林砚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步枪，手指扣在了扳机上。老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耳倾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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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秒钟后，声音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老王皱了皱眉，低声说：“可能是野兽，保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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