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团红?——嫁车的红、嫁衣的红、红帘红幔红灯笼……
——而她、却知不知道有一个女子已整整遥羡了她十年?每一个霜晨雨夕,每一段孤途逆旅,每一次想起自己最初的心动与心生的暗许,就会又妒又慕地遥羡着她,因为,她——有他和她相伴在一起。
不能想了——那妇人猛地决绝地一抬头——再这么想我可能会哭——就象每次期年苦待,好容易一入长安,好容易远远地等到看那肖……郎一眼时,她就几乎要忍不住地那样哭。
她每次几乎都自虐地就强迫自己不再看第二眼,总是那么匆匆地一眼之后,转身就去。因为,她怕只要再一眼望下来,那唯一可以护持住她的所谓骄傲、所谓坚强就可能一瞬崩毁——她无法面对一个崩毁后的自己。
只见她静静地走到裴红棂身边:“所以我在城墙外的茶棚里初见到你时犹有印象,然后就是一惊。十年了,你的变化也这么大,我都不敢确认了。”
她盯着裴红棂脸上的焦痕,这样的容面上也会遭遇到这人世的烫伤吗?这样的明丽最后也会沾上一点不完美的东西?
“而且我真的不敢想象真的会与你这么意外的有缘相见。他在世时,我们十年都没能一会。所以我还是先去救出了那个人,那个据他们说是裴琚妹妹的女子。却没想到,她居然不是你。”
“她的名字叫嫣落。”
“而她的哥哥是表哥,表哥裴琚。”
裴红棂楞楞地望着她:为什么,为什么只因为误以为被掳的那人就是自己,她就会指响十面,钩飞一度,冒死犯难,将之相救?
茶棚里的那一战还印象分明地印在她的脸海里。那妇人不惜伤损的场面她此生难忘。她为什么这般亡命地要救自己?
那妇人忽一招手,只见一条小蛇就从裴红棂裙底爬出,哧溜一下地就奔入那她的袖口里。她把左手轻轻伸入右袖之中,抚弄着那细若一线的小小金蛇,轻轻一笑,似乎有些惭于自己这些江湖伎俩:“但好在我当时就有些怀疑,所以才把‘小金’悄悄甩入了你的裙里,所以才能发现救错后还能比较轻易地重又找到你。”
那小蛇这时从她的袖子口悄悄地探出了一下头脑。
那女子伸指轻轻地弹了一下它的脑壳,含笑道:“回去。”
那条小蛇吓得一缩首,乖乖地重又钻进了她的袖子里。
裴红棂看着她的脸,只见她伸指弹蛇时,脸上分明起了一丝温柔之意——那是一个母亲般的温柔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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