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天机子的坦白

李云天站在星芒散落的光斑里，身体绷紧如拉满的硬弓，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失血泛白。他死死盯着几步之外蒲团上坐着的天机子，师父身上那件熟悉的、洗得有些泛白的青灰色道袍，此刻却显得无比陌生，仿佛成了隔开两人的冰冷石墙。胸腔里剧烈冲撞的情绪——被欺骗的愤怒、长久隐瞒的煎熬、以及一种被无形之手推向悬崖边缘的巨大恐惧和孤立无援感，在沉滞的空气中几乎要爆裂开来。他试图从那熟悉的、曾承载无数智慧与指引的面容上找到一丝裂痕，一丝犹豫或愧疚。但天机子的脸，依旧如同古井表面漂浮的月光，朦胧、平静，不带丝毫涟漪，却又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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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李云天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嘶哑，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喉咙里滚了千万遍才被生生挤出来，带着灼热的铁屑般的质问，“告诉我！为什么明明知道我的血脉与那灭世凶物九婴有着致命的牵连，却始终将我蒙在鼓里，像对待不谙世事的孩童？！是血脉在我体内奔涌，是它在梦里纠缠我，啃噬我！我凭什么没有资格知晓这一切的真相？！你又凭什么替我决定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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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咆哮撕裂了阁楼里粘稠的空气，头顶浑天仪低沉的嗡鸣似乎都震颤了一下。李云天向前踏出一步，汹涌的气息不受控制地溢出身体，引动身旁悬浮的几卷残破星图发出细碎的震颤，像几只受惊的蝴蝶。星图碎片边缘流转的光点急促地闪烁，如同呼应着他体内紊乱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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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子低垂的眼睫颤动了一下，像是被这一声质问的力道推开了紧闭的心门。他发出了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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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叹息绵长、枯涩，仿佛从肺腑最深处，从早已风化的骨髓缝里艰难地挤压出来，带着一种碾碎灵魂般的重量。这声叹息的重量，让那架旋转的浑天仪都似乎停滞了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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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声叹息，天机子的整个身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向下压去了一分，他从未显得如此苍老、如此佝偻。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那目光终于不再是无波的古井，深邃的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暗流，混合着一种遥远到近乎悲凉的沧桑，仿佛洞穿了万千世事尘烟，又带着审视万物、却被迫旁观、无法干预的无力感——那是一种刻骨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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