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冰的温度。宝玉蹲下身,用小铁铲轻轻拨了拨炭盆里的灰,想让火再旺些,可火星只是闪了闪,又暗了下去。他叹了口气,重新坐回炕沿,指尖在樟木匣的铜片上反复摩挲——铜片早已没了往日的光亮,沾着些海疆的盐渍,摸起来有些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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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清清楚楚,去年探春出嫁前,他还拿着这匣子跟探春开玩笑:“三妹妹,这匣子你可得收好,将来若是想京城了,就看看匣底的字,要是实在想家,就装些海疆的特产寄回来,让我们也尝尝鲜。”当时探春还笑着捶了他一下,说他“就知道吃”,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可如今匣子回来了,却不知里头装着的,是喜是忧。宝玉深吸一口气,解开木匣外的油布——油布缠了三层,每一层都裹得极紧,像是怕里头的东西被冻着、被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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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布解开后,露出匣上贴着的黄纸封条,封条上印着海疆总兵府的朱红印记,只是印泥早已干裂,边缘都卷了起来。宝玉用指尖轻轻揭开封条,封条“刺啦”一声裂开,带着些陈旧的纸味。他掀开匣盖,见里头铺着一层淡青色的绢布,绢布是探春最爱的颜色,往日里她做的手帕、绣的荷包,多是这种颜色。绢布上放着一封折叠整齐的信笺,信笺是普通的竹纸,边角有些磨损,像是在途中被人反复摩挲过,纸面上还带着些海疆特有的潮湿气息,摸起来软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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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伸出手指,轻轻捏住信笺的一角,缓缓展开。信笺上的字迹,是探春熟悉的小楷,往日里探春写字,笔锋凌厉,带着几分不输男子的英气,连贾母都说她“字里行间有股子爽利劲儿”。可如今这字迹,却有些歪斜,墨痕也时浓时淡,有的地方墨色深得晕开了,有的地方又淡得几乎看不清,像是写信时手在不停发抖,连握笔都握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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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台里的残墨早已凝成深褐色的硬块,边缘结着细小的冰碴,在烛火摇曳中泛着幽冷的光。宝玉握着羊毫的手突然剧烈颤抖,笔尖悬在半空,墨滴在素笺上洇开一朵乌黑的花。恍惚间,那年秋夜的景象如潮水般涌来——探春立在秋爽斋西窗前,湘妃竹帘被夜风掀起一角,银白月光倾泻而入,将她月白缎面的广袖染成霜色。她握着紫毫笔的手腕起落如飞,笔尖在洒金宣纸上游走,时而顿笔如坠石,时而行笔如流水,墨迹与竹影交织成一幅流动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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