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饵与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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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宿舍里的空气，是汗臭、脚臭和劣质麦酒发酵后的酸气混合体。鼾声此起彼伏，像一曲粗野的交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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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寻欢躺在硬板床上，双眼紧闭，呼吸平稳得如同深海下的礁石。他没有睡。他正在自己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刚才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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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惊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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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枚在风灯下闪着冷光的银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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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女孩最后那双混杂着茫然、困惑与恐惧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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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完美的钩子，已经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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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枚钩子上没有诱人的香饵，只有冰冷的、令人费解的金属本身。它不会让猎物立刻扑上来，但会在猎物的心里生根，发芽，用无尽的困惑去缠绕、去撕扯，直到猎物主动地、一步步地走向猎人设下的唯一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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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比任何直接的接触都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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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那个戴单片眼镜的老头，李寻欢抱有极高的警惕。那老头就像一只盘踞在巢穴里的老蜘蛛，任何触及他蛛网的轻微震动，都会引来他致命的关注。而安娜，就是蛛网中心那只看似最无害，实则牵动全局的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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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做的，就是让这只飞蛾自己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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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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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寻欢，或者说“加雷斯”，是在一阵骂骂咧咧的推搡中“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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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你这头睡死的猪！轮到我们去巡视前院了！”是瘦高个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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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寻欢揉着惺忪的睡眼，嘴里含混不清地咒骂着，用最符合“加雷斯”身份的方式开始了新的一天。他穿上那件散发着异味的皮甲，胡乱在陶盆里掬水抹了把脸，跟着雷蒙走出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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