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骨笛唤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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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未至，西南荒道已热得像锅底。青骡蹄声踏起一溜尘土，尘土里混着细小的骨屑，风一吹便四散成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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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蛮伏在骡背上，腕骨内侧的淡青刀痕隐隐发烫，像有一弯冷月卡进血脉，每一次心跳都带来细微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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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眠走在前头，黑衣被汗水浸透，贴出肩胛的轮廓。他右手的铜镜已碎，只剩一个巴掌大的镜框，框里嵌着枯萎的花蕊。花蕊每被太阳晒一次，就掉一片灰白花瓣，落在地上立刻被土吸干，像被大地喝掉的骨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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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风眠忽然勒住青骡，抬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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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道尽头，一座残碑孤零零立在沙砾中。碑面被风刀割得模糊不清，只余下半个“潮”字。碑后，是一大片倒伏的芦苇，苇杆中空，孔里凝着暗红血痂——像无数支折断的骨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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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蛮翻身下骡，指尖触到碑身，一股阴冷顺着指骨爬上来。她眼前倏地掠过一幅画面：残阳如血，白骨丘坍塌，碧磷蝶群如墨云压境，一名白衣少年吹着骨笛，笛孔滴下的不是血，是绿色的火。画面一闪即逝，碑面却渗出细小水珠，水珠里浮着碧色蝶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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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声从这里开始。”阿蛮低声说，“阿丑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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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眠蹲下，指腹抹过碑底裂缝，裂缝里卡着半截指甲盖大小的骨片。骨片呈青白，背面刻着“亥”字，与昨夜鬼市那盏青灯灯罩上的时辰吻合。他把骨片放在镜框里，枯萎的花蕊忽然颤抖，掉下最后一片花瓣，露出里面藏着的——一截比米粒还小的金绿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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鳞片一现，四周倒伏的芦苇无风自动，苇杆孔里发出幽幽笛声，像千万个孩童在哭。青骡受惊，扬蹄嘶鸣。风眠一掌拍在骡颈，低声喝道：“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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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声渐急，苇丛深处，沙砾滚动，竟浮起一条条细小裂缝。裂缝里渗出黑色水线，水线交汇，眨眼凝成一片巴掌大的水洼。水洼表面，浮着一张人脸，没有眼鼻，只有一张嘴，嘴里衔着半截骨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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