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井底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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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堂的锣声滚过头顶，像一记闷雷砸进井壁，水花跟着颤了三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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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蛮贴墙而立，指节因攥得太紧而发白。风眠左手覆在她手背上，压低声线：“锣声三响，囚车过廊；锣声五响，锁钥落地。我们只有一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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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底暗潮涌动，那朵白花被锣声震得微晃，金绿花蕊像一条将醒未醒的小蛇，昂起又垂下。阿蛮腕口的焦黑眼纹忽地灼痛，仿佛有人拿烧红的针往掌心里戳。她咬牙，把痛声咽进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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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眠右手按在铜镜裂痕上，镜面渗出幽蓝光丝，与井中白花遥遥相接，像一条绷紧的蛛丝。光丝每亮一次，井壁青苔便剥落一片，露出底下暗红色的石纹，仔细看竟是密密麻麻的细小符箓，字迹早被潮气浸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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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蛊箓……”风眠指尖掠过符纹，眉心紧蹙，“原来司狱早把整座井炼成锁阵，怪不得蚀潮从死水潭起，却在太微城下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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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蛮心头突突直跳：“锁阵一破，蚀潮会不会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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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风眠抬眼，目光幽深，“锁阵破，蚀潮收——这是季同的算盘。他要用阿丑的血钥把蚀潮引入城中，再以阵法反炼，成就‘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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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蛮倒抽一口凉气。她忽然明白，赦关三劫只是幌子，季同真正想要的，是她体内那只碧磷蝶母——只有蛊母自愿归巢，血钥才会彻底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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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脚步声杂沓，铁链拖地声由远及近。风眠低喝一声“来了”，将火折插在井壁裂缝，火光斜照，井底景象骤然清晰：八角井壁每一面都凿有狭长凹槽，槽内注满暗红液体，表面浮着细碎骨片，像一锅煮到半沸的骨汤。液体沿着符箓凹槽缓缓流动，最终汇入井底石台，滋养那朵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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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花花瓣已完全舒展，金绿花蕊暴涨，像一截即将破茧的指骨。阿蛮掌心的眼纹痛得几乎要炸开，她忍不住弯下腰，额头抵住井壁粗粝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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