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从皮肤蔓延到骨髓,却比不上心底的寒意――他知道,那些被留在火里的士兵,此刻正用燃烧的尸体,为他们争取这片刻的喘息。
米尔扎的白袍被火燎出了数个破洞,露出下面渗血的伤口,血顺着大腿往下淌,在马腹上冻成了暗红的冰条。
他不敢回头,却能闻到身后越来越浓的焦臭味,那里面混杂着皮肉、毛发与铁甲燃烧的气息,像极了他小时候在撒马尔罕见过的火葬堆。只是那时烧的是死人,现在烧的,是他们亲手抛弃的同袍。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火墙的一角坍塌了,明骑的银枪在火光中闪着冷芒,显然火墙没能挡住多久。
塔什猛地抽了战马一鞭,战马痛嘶着加速,铁蹄踏过一块冻硬的血冰,冰面碎裂的脆响里,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每一次跳动,都在为那些死去的士兵默哀,又在为自己的苟活庆幸。
戈壁的风卷着火星与焦黑的布片,打在两人的脸上,烫得生疼。远处的地平线与天空连成一片灰蒙,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希望。塔什侧头看了一眼米尔扎,对方的嘴唇紧抿着,脸色比戈壁的沙还要苍白,白袍上的血迹已冻成硬壳,随着战马的颠簸微微颤动。
“他们……”米尔扎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塔什打断。
“别回头。”塔什的声音没有起伏,“回头也救不了他们。”
可他自己却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火墙已经溃散,明骑的身影在火光中越来越清晰,他们的银枪上挂着燃烧的布条,像一群从地狱里冲出来的恶鬼。更远处,嘉峪关的城头依旧矗立,那些残破的明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像在嘲笑他们的狼狈。
马蹄声越来越急,将更多的血与冰踩碎在沙地里。
两人的影子被身后的火光拉得很长,在戈壁上扭曲、重叠,又被风迅速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那不断蔓延的焦臭味,还在提醒着他们,这场逃亡的代价,是用无数燃烧的生命铺就的。而前路,除了茫茫戈壁,只有未知的死亡。
嘉峪关的城头,顾成与宋晟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断矛――这场仗,还没结束。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