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更加不愉快,因此只是吹着口哨,全心全意地回到他的白日梦中:他想象自己从未见过荆璜,在很久以前那个芦苇尚且青翠的时节,他只是如所有路人般偶然瞧见火流星穿越天际,并且把它当做一桩转瞬即忘的奇谈说给身边人听;他重新认识石颀的时候千方百计不想叫周妤发现,因为深知她嘴里绝不会有好话,结果她还是从周雨的手机上弄到了消息;在某个暑假,他去雷根贝格看俞晓绒,听说她已经拿到了大学的推荐信,这丫头真想去研究野生动物,而他受家主之命要把这种兴趣扭转到某些特定的、远离非洲和热带雨林的物种身上,比如大熊猫或朱鹮——他倒很乐意这么做,因为将来俞晓绒没准会在他坐几小时火车就能到的地方工作和生活,而她早晚将会屈服于青椒和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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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仍在他的思想中向前延伸。这已不是他的想象力所能塑造出的具象情节和鲜活场面,而是井水的力量在引导他继续展现。它诱惑着他再往前迈一步,不要只是做些表面皮毛上的小修补,而是直接去拥抱更深层、更直接、更野蛮的渴望。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抹平记忆中每一处最微小的裂痕与瑕疵。如果早在童年时代,他拥有的是一对善于经营小家庭的父母,个性敦厚,收入中等,做着与世无争或受人尊重的工作……那将会完全把他变成另一种人,也许连名字都不一样,因此它也根本谈不上是重生,而是他的死亡和别人的诞生——当他这样想时,眼前浮现过无数重细碎的回忆,那是他从未经历却已经体验的无数重人生;他的手脚好似抻面团般随意地伸长缩短,覆盖其上的皮肤也时而娇嫩,时而衰老;他于内心最深处的全部遗憾被如山呼海啸般的幸福填满,不留任何一点空白。这已不是任何人能在哪怕最小概率的现实中能够拥有的连贯而圆满人生,富翁、贫儿、天才、痴呆……这是所有人类之幸福的万全集合,从人的一生中只取其一瞬,于其瞬间又只取最极致的喜悦,琼浆玉露唯饮其心,天上蟠桃仅尝其尖……他没有过完任何一种完整的人生,只是一味地浅尝辄止,如同最奢靡挥霍的国王在裂帛听音;他紧紧闭着眼睛,喉中却发出痛苦地喊叫,祈求能回到那绝望的长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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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切的故事里,他已不复存在。在母亲怀中沉睡时他留恋不舍,而稍一饥渴哭喊便立刻撒手离开;山盟海誓的瞬间怀以纯粹的真诚,热情淡褪的瞬间他又抽身而去;于功业上他登峰造极,而后的庸庸衰落却唯恐避之不及。每一个为弥补遗憾而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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