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呀!仗着自己是公主身边的大宦官,礼从来是不少收的,这次也是,收了人家一匣子金灿灿亮晶晶的东西之后,才纡尊降贵地露出一个笑。
他从袖子里抽出的手帕是皎然如雪的,他那双手可就不是,上面也有几道疤痕,一见这个西军的武官往那看,尽忠就很矜持地说:“跟着殿下在苇泽关时落下的。”
“怪不得殿下宠信中贵人!到底是经霜历雪,更信何人哪!”
那位全军之爹惹到的人挺多,但惹的程度并不相同,大部分人只是讨厌被他管着,有些希望他赶紧被扯下来,有些人希望最好捧他一把,什么时候给他送进朝廷去,当全朝廷的爹。
总有一天他会碰壁吧?这世界也不是无限大吧?什么时候被人套麻袋塞进一路南下的马车,送他去海南岛上吃甘蔗才算解了大家心头这口恶气呢!
除此之外,至少目前,没有什么人和他结了死仇,他当了太多人的爹,这种“在座诸位都是垃圾”的态度反而让大家不乐意为了扳倒这个大爹付出太大代价。
不错,他确实爹了我一脸,可他也爹你了啊,凭什么让我上去咬他?要出头怎么不是你出头啊?
但尽忠就不太一样。
说不上是因为忠心,但和忠心也能勉强挂钩:
曲端损害了她的威严,这被尽忠认为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宦官没有根基,他们全部的权力来源就只有他们的主君。
他的主君可以打骂他,责罚他,但只要不将他从身边驱赶开,他就会继续分享主君的权力,沐浴主君的荣光。
可要是主君的威严被损害了,主君本人被人看不起了呢?
这就很麻烦,一个连宦官的主人都不尊重的人,怎么可能去尊重那个阉人呢?
这事儿在尽忠这里性质就变了。
可就像赵鹿鸣看一眼跟过童贯的宦官,那宦官就能准确说出她想要他说的话,尽忠也知道现在他该是个什么表情。
宦官们从生到死最要紧的不就这点事儿吗?研究主人的心思,并且满足它。
他嘻嘻地一笑,说:“奴婢恨他什么?奴婢又不是他儿子。”
她就也忍不住笑了,说:“你现在这样,很好。”
尽忠就很恭顺地说:“殿下一直瞧着奴婢,奴婢一直好,那才是真好呢。”
尽忠出门时,王穿云正好端着一盘芝麻糖从台阶下走过去,这小女道就站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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