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着,像枚孤悬在夜色里的钉子。
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映得他眼下的青黑愈发浓重,指腹按在发胀的太阳穴上,力道重得像是要把那些盘旋的思绪按进颅骨里。
桌面上摊着戴云华刚送来的新名单,纸页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
他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签名,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又有十二个人主动申请调离贵族事务组,墨迹新鲜得像是刚凝固的血痕。
窗外的夜风卷着梧桐叶扑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时而急促时而拖沓,像无数双藏在暗处的眼睛在眨动,又像谁踮着脚走过走廊的脚步声,听得人心头发紧。
“师傅。”戴云华的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了屋里的寂静,他把一杯热可可放在桌角,瓷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金叔刚才在‘琉璃顶’夜总会与人斗殴,治安组的释小刚已经把人扣下了,说是……为了争执您下午的‘肃清名单’。”
温羽凡握着钢笔的手猛地顿住,墨汁在“肃清计划第二阶段”的标题上洇开一小团深色污渍,像块洗不掉的疤。
他盯着那团墨渍,眼前突然闪过金满仓醉后的样子——肥脸涨得通红,眼底却泛着水光,好几次张着嘴想喊“大哥”,最终都被酒精呛成了含糊的嘟囔。
指节捏着钢笔转了半圈,金属笔帽在掌心硌出浅痕。
“按规矩处理。”他的声音低得像从齿缝里挤出来,每个字都带着夜风的凉意。
戴云华应声退下时,脚步在门口顿了顿,终究没再说什么。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页的轻响,和窗外树叶摩擦的声浪交织在一起,缠得人喘不过气。
天快亮时,第一缕晨光终于爬上窗台,斜斜地切过公示墙,把那张新贴的“效能补充名单”照得透亮。
围观的人很快聚成了圈,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漫开。
金满仓的名字赫然在列,红笔标注的“因斗殴记大过一次”刺得人眼睛发疼。
温羽凡走过公示墙时,步伐没停,指尖却在金满仓的名字上无意识地顿了三秒。
指腹擦过粗糙的纸页,能感觉到纤维的纹路,像触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猛地收了回来。
风掀起他风衣的下摆,腰间睚眦面具的獠牙纹路在晨光里泛着异乎寻常的亮,青铜色的冷光里,藏着谁也看不懂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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