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木箱前,一件一件地翻看着。南宋的笔洗,釉色像雨过天青;庆元年间的梅瓶残件,瓶腹的缠枝莲纹笔触流畅,带着“院体画”的规整;还有只粉盒,盒盖的婴戏图衣纹细如发丝,正是“游丝描”——和上周那只几乎一模一样。
这些熟悉的特征像根线,把上周的“老藏家货”和今天的“官方货”串在了一起。
鬼爷肯定是先截了一批私藏,又把剩下的报给了官方,既赚了黑钱,又卖了官方人情。
周德海不可能不知道,可他看着我鉴定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大概只要能把文物追回来,鬼爷这点小动作,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说到底,我只是混口饭吃,现在又急等着钱给爸妈看病,不该我管的,我一点也不想管。
有些事琢磨不明白的,或许就不该想。
“怎么样?”鬼爷蹲下来,递过来瓶矿泉水,“能定几级?”
“三级文物没问题。”我拧开瓶盖灌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把那些翻涌的疑虑压了下去,“有几件残片能拼出整器,说不定能评二级。”
鬼爷笑得眼角的刀疤都堆在了一起,偷偷往我口袋里塞了个信封,厚度比上周的还沉:“这是定金,剩下的鉴定完就结。你爸妈那边……我让赵涵先送点钱过去。”
我捏着那个信封,指尖触到钞票的棱角时,突然觉得很累。
后颈的伤还在疼,医院的催费单像片乌云悬在头顶,我爸的兰花、我妈的小米粥……这些比鬼爷的猫腻、周德海的默许都重要。
“我尽快出报告。”我把注意力重新放回眼前的瓷片上,手电光在冰裂纹上移动,那些沉睡了八百年的纹路在光线下舒展,像在诉说沉船时的惊涛骇浪。
也许鬼爷真的耍了手段,也许周德海在装糊涂,也许我从一开始就成了他们各取所需的工具。
但此刻,我只想把这些瓷片看仔细,把该拿的钱拿到手,然后赶紧回医院。
至于那些藏在暗处的交易,等我爸妈能安稳坐在阳台上晒太阳了,再慢慢算吧。
海风掀起我的衬衫,带着咸腥味掠过耳畔。远处的海鸥掠过水面,货轮的引擎发出沉闷的轰鸣,像在为这桩心照不宣的交易伴奏。
我蹲在木箱前,指尖抚过一块带着“官”字款的残片,突然觉得,这双看透了文物年代的眼睛,此刻却看不透人心的深浅。
罢了,先顾眼前吧。
鉴定到后半夜,货轮甲板上的灯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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