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陶壁,看到了里面被糖霜覆盖的桂花,看到了那尚未开始便已注定艰难的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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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予安终于停止了动作。她看着被白色浆糊糊住、暂时不再渗漏的裂缝,胸口剧烈起伏,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痉挛,沾满了冰冷黏腻的白色污迹。她低头看着自己狼狈的双手,又猛地抬头看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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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王凤芝已经收起了那个小药瓶。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她迎上女儿惊惶未定的目光,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弧度微小而僵硬,勉强算是个笑。然后,她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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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了……安安。”她顿了顿,目光转向那只被女儿“修补”过的酒瓮,声音里透出一种奇异的、洞悉一切的疲惫,“让它……醒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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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予安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去。那只粗陶酒瓮静静地立在墙角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瓮口严实盖着木盖,瓮底那道裂缝被一层丑陋的白色浆糊覆盖着,像一道刺目的伤疤。月光只照亮了瓮的上半部分,下半部分沉在浓稠的黑暗里。瓮身沉默,冰冷。但它里面,被紧紧压实、覆盖着糖霜的桂花,正在黑暗的包裹中,在时间的无声流逝里,悄然酝酿着一场无人知晓的、甜蜜而残酷的战争。偷来的时间在里面发酵,而那道被糊住的裂缝,像一只沉默的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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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凤芝靠着瓮壁,头微微后仰,抵着冰冷的陶器,再次闭上了眼睛,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只有那只藏在旧布衫褶皱里的手,还紧紧攥着那个深棕色的小药瓶,指节用力到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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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死寂。浓得发苦的桂花香,沉沉地压下来。\n',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