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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坐在门槛上的女人咧嘴笑,露出颗金牙,“我叫金花,从曼谷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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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旗袍开叉到腰,大腿上纹着朵褪色的牡丹。阿春盯着那朵花,突然想起澜沧江边的野芭蕉,明明生在泥沼里,偏要拼命往天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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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铁皮房像个巨大的蒸笼。阿春躺在木板床上,听着此起彼伏的啜泣声,金花的鼾声像头老母猪。月光从铁皮的缝隙钻进来,在地上织出张银色的网,网住了满屋子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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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跑吗?”金花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叼着烟凑过来,“上个月有个妹子跑出去,被蛇咬断了腿,现在还躺在后山的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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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春摸了摸枕头下的退伍证,老李的照片在黑暗里泛着微光。“我不跑,”她轻声说,“我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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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许等老李的女儿回来,或许等那片被山火吞噬的土地重新长出树苗,或许等澜沧江的水,能洗干净这满身的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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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助站的日子像碗寡淡的白粥。每天清晨听着鸡叫起床,跟着金花她们去菜地里浇水,傍晚坐在门槛上看夕阳把山尖染成血红色。有次阿春在篱笆外发现株野百合,长在石头缝里,花苞鼓鼓的像要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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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了吧,”金花路过时一脚把花踩扁,“在这里,长太好看会被拔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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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春没说话,晚上悄悄把压弯的花茎扶起来,用草绳绑在竹棍上。她想起母亲种在窗台的仙人掌,明明被晒得发蔫,偏要开出朵嫩黄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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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的那天,小张骑着摩托车来了,车后座捆着个鼓鼓的麻袋。“严打开始了,”她把麻袋卸在地上,拉链拉开时滚出堆旧衣服,“这些是捐的,你们挑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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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们蜂拥而上,阿春被挤到最后,只捡到件洗得发白的军绿色衬衫。领口处绣着朵小小的五角星,针脚歪歪扭扭的,像个孩子的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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