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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雁清充耳不闻,啐出一口血沫,微仰起脑袋对上契丹人的视线。他的眼神极冷,黑黢黢的瞳孔像是一口荒废许久的枯井,里头承载着对死生的无畏,契丹人被他这么一盯,脚底窜上一股寒意,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为了折磨罪犯,每隔一个时辰契丹人都会往狱房里泼冷水。北方的秋日阴冷,潮气伴随着寒气腾腾地往每一个毛孔里钻,像是长满了锯齿的小虫子一点点地啃食着骨血,连最深处的骨髓都在隐隐作痛。
沈雁清眉心紧皱忍过从肺腑里升腾的酸疼,牙根咬得发麻。
踏上漠北之路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料到自己会沦落至此——他的仕途之路断绝,纪榛亦对他恨海难填,活着不过行尸走肉,生生死死于他无异。
就算他走出漠北这片阔土,想必在回京的路上对他疑窦难除的三殿下也会痛下杀手。
是他心甘情愿地走上死路。
牢门传来铁链解锁声,颀长的身姿略一弯腰进入狱房内,纪决垂首望着满身血污的沈雁清。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彼时二人同样身处牢狱,而今身份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日在京都牢中里的对话历历在耳。
“沈大人就不怕助了我,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
“京都敌友难辨,今日称友明日为敌比比皆是,唯有利者可存。”
“一日利,日日生,年年岁岁生生不息,当真走至弓折刀尽之地亦是我的命数。”
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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