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泵厂的轮廓像一只伏地的铁兽,冷静地趴在河岸边。围墙比一般的厂区要高出半人,墙头的铁刺在路灯下反出一线细白,像是兽背竖起的鬃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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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禁灯是冷白色的,照得门岗的脸色像冰里浸出来的一样。他的眼神在通行单和他们几个人的脸之间来回,比对的时间比预期要长,像是在确认这些人是真的要走进那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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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行单检查了两遍,盖章的声音闷得像敲在一块湿布上。守卫才慢慢把门推开,推到只够一个人侧身通过的宽度。那一瞬间,里面的空气涌了出来,没有蒸汽的热,反而带着冰窖般的凉。凉气里夹着一股奇怪的节奏感,不是风,也不是机械的常规运转声,而是稳稳的“四拍”:一、二、三、四……每一拍之间的空隙,像是留给某种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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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赞。”米莎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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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拍沿着厂区深处传来,像一条看不见的链子,一端扣在他们的耳膜上,另一端拖进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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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芙停在门口,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胸前的徽章。那动作像是收刀入鞘,可她的眼神并不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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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是来唱诗的。”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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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侧过头:“那是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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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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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莎低下头,翻开随身的笔记本,笔尖在纸面轻轻一点:“记录——当前时间,二十二点四十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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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瑟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指节敲了敲门侧那块被风吹得有些发凉的铁牌,“铛”的一声在夜里散开,清脆得像一滴水落进空杯里,听上去更像是在给里面的某个存在发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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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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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后的呼吸声,在这一刻,像是更近了一步。\n',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