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辰砂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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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过后的天空，灰白得像一块浸透了脏水的抹布，沉重地压在罗家岙上空。湿冷的空气裹挟着泥土的腥气和草木***的酸味，钻进罗氏义庄每一个破败的缝隙。堂屋里，那股混杂着新棺腐臭和陈年尸霉的恶浊气息，经过一夜的沉淀发酵，变得更加浓稠粘腻，如同凝固的油脂糊在口鼻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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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尘蜷缩在墙角黑棺的阴影里，后背紧贴着冰冷刺骨的棺木。身体深处那彻夜未眠的疲惫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每一寸神经。左腿深处那层被煞气强行凝固的沉重凝滞感，经过暴雨跋涉的折腾，此刻更像是无数根生锈的铁钉，深深楔在血肉筋骨之间，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牵扯出钻心的钝痛和冰冷僵硬的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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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抬起微微颤抖的右手。指腹冰冷粗糙，沾满了泥污和干涸的血痂。指尖小心翼翼地捻开怀中那卷冰冷滑腻的《辰州秘箓·尸行篇》。焦黄发黑的皮页在昏暗光线下散发着陈腐的阴气。他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贪婪和一丝被恐惧压制的敬畏，死死钉在皮卷后半部分那几张绘制着繁复扭曲符箓图谱的兽皮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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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尸符”、“安魂煞”、“引路敕令”……每一个扭曲盘结的朱砂线条都散发着冰冷的戾气。这些，是他唯一能对抗堂屋中央那口薄皮棺材里那具被污血定住却依旧散发着无声死兆怨尸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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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武器的“弹药”……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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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尘的左手，如同被冻僵的鸡爪，极其缓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摸索着探入怀里那个最贴身、最隐蔽的破布口袋。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的、粗糙的、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硬物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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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屏住呼吸，将那东西一点点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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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块灰扑扑、混杂着砂砾杂质的劣质朱砂石，孤零零地躺在他布满泥污和细小裂口的掌心。它曾经还有半个指甲盖大小，如今……只剩下不到原先三分之一！边缘坑坑洼洼，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又像是被粗暴地刮擦使用，耗尽了最后一点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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