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从昨晚亥正时分下起来,铺天撒地一般直下到第二天辰末方渐渐停住。皇城里屋宇殿阁顶上早覆盖了浓浓一层新白。此时天色早已经透亮,一道道橙暖的阳光洒下来,落在远远近近的宫墙上。那宫墙本是鲜艳的朱红色,年月久了,却也有几分暗淡,如今被满地的雪光一衬,竟比平时更加艳丽夺目。
宫墙间的夹道上,直殿监的小太监们正在扫雪,忽听由远而近传来——嘘——嘘的气声——分明是皇帝御驾过来的信号。几个人忙提起扫帚面墙垂首而立。少时只听一阵齐整的脚步声,一队太监宫女簇拥着皇帝明黄色暖轿自宫墙尽头拐出来,又往另一个尽头拐进去。
皇帝辰初二刻下了早朝,回乾德宫换罢衣裳,按例要去寿安宫向太后问安,因着今日是“女儿行”,料想太后必会宣召命妇觐见,便忙里偷闲睡了个回笼觉。起来正坐在炕榻上吃茶,却听见暖阁外通政司太监冯凭的声音道:“启禀皇上,允州六百里加急奏帖到了。”皇帝闻猛一抬脸,伺候在门边的周勇贵见了早打起帘子。冯凭进来行了礼,躬身将盛装奏帖的明黄色软缎匣子放在炕凳上,又退在一旁等了片刻,见皇帝另无吩咐,方垂首却行出了暖阁。
皇帝手里端着茶盏,眼睛却只管看着那匣子一动不动。又半晌方转过脸来,伸出另一只手将碗盖子揭起一道细缝,忽然指间一松,那盖子便又落下去,碰到茶碗边缘,发出叮的脆响。
周勇贵虽是新领内侍总管一职,在御前伺候却已近十年,知道皇帝虽然年纪轻,遇事却颇为决断,少有这样的犹豫忐忑。只那一回,仿佛是五月间,石榴花开得正好,有一天自己正当值,沈墨安沈大人在宫门下钥之前急匆匆赶进来,向皇帝禀报了一件事。沈大人走后,自己伺候皇帝喝茶,皇帝也和如今是一样的举动。记得那天的第二日,皇帝下了朝便换过衣服出宫去,竟然一夜未归。太后闻知此事发了通天大的脾气,转天便处置了胡百田。
他心里微觉不安,正暗自踌躇,忽见皇帝偏头仿佛是看了他一眼。他蓦地灵机一动,上来跪下磕了个头道:“奴才乞请皇上恕罪!”只听头顶抗榻上传来“唔”的一声,忙谢了恩爬起来退出阁去。
等他方便完了转回乾德殿,皇帝竟已经一脸轻松。见他进来,便笑着对他道:“起驾,咱们去寿安宫给太后请安。”
听说皇帝暖轿到了寿安宫,祝隆寿忙带人迎出来接驾。方赶到二门前,皇帝却已经下了轿,正往内院走过来。
缘着道路两旁本种了一溜玉兰。如今正值隆冬,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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