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襄汉水路迷雾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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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江的夜，比夔门少了几分咆哮的暴烈，却多了几分深沉的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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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队离开荆州，顺流而下，两岸的平原在夜色中舒展成无垠的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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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月，只有几颗疏星在厚重的云层缝隙间挣扎着透出微弱的光，吝啬地洒在宽阔的江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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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是浓得化不开的墨黑，船行其上，破开的水浪声也显得格外沉闷粘稠，如同巨兽压抑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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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带着水腥气和初秋的凉意，拂过船舷，钻进衣领，激起一阵细密的寒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湿冷与沉寂，压得人胸口发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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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璃雪站在船楼二层的轩窗前，望着外面深不见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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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张府那半枚刻着“淮阳承制”的冰冷虎符，如同烙印般印在她的心头，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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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阳王……这个封号如同一个巨大的、充满不祥的漩涡，将玉扣、军械、残碑地图、乃至那些被拐的孩童都吸附了进去。她攥紧了袖中的银剑剑柄，冰凉的触感带来一丝虚假的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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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似乎比这汉江的夜色更加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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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憨依旧抱着他那根青冈木棍，盘膝坐在船尾甲板的阴影里，背靠着冰冷的船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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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着眼，仿佛在沉睡，但身体却随着船身轻微的摇晃而自然起伏，像一块扎根在船板上的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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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耳朵，却在死寂的夜色中，捕捉着江水的每一丝低语，风掠过桅杆的每一声呜咽，以及……那从极远极深的黑暗中，隐隐约约、如同鬼魅呜咽般飘来的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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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那乐声极其微弱，断断续续，混杂在江风和水浪声中，难以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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