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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二月,浣花溪的庙会活色生香,仿佛整个蜀地的喧嚣都挤到了这一湾碧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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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畔古柳垂丝,拂着粼粼水光;溪岸两侧,摊棚鳞次栉比,吆喝声、讨价声、嬉笑声、孩童的尖叫揉作一团滚烫的声浪,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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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色蜀锦铺陈开来,宛如打翻了染坊的巨缸,浓烈的朱砂、明艳的鹅黄、沉静的靛蓝,在春阳下流淌着丝绸特有的、令人心醉的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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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里带着水腥气、炸物的油香、还有碾碎的青草汁液味,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属于人堆深处蒸腾出来的暖烘烘的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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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憨就在这片喧嚣的边缘行走,盘缠用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想到了凭力气挣钱,养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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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油亮青冈木棍横在肩后,两端各挑着一大捆沉甸甸的干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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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捆几乎遮住了他大半个敦实的身形,只露出筋骨虬结的脖颈和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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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珠顺着他粗砺的颊滚落,砸进沾满泥尘的粗布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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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步子不快,却极稳,每一步下去,脚下的土地似乎都微微下沉一下,柴捆随着步伐规律地起伏,像两座移动的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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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杀的泼皮!那是俺婆娘熬了多少个通宵才织出来的好料子啊!求求您高抬贵手,给俺们留条活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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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带着哭腔的嘶喊,像钝刀般猛地劈开了周遭的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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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憨循声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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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一个蜀锦摊子前,三个敞胸露怀的汉子呈品字形围住一个瑟瑟发抖的中年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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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那人一脸横肉,一道蜈蚣似的紫红刀疤从额角直划到下巴,随着狞笑狰狞地扭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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