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同僚阻拦,冲到欧阳通车前重重叩首:「纳言公!」只喊得这一声,就被狱缇拖下去杖责,血痕在官袍上洇开时,他还在嘶喊:「明公教我读圣贤书……」
砰!砰!砰!
杖责声每响一下,人群的骚动便更盛一分。
起初只是零星啜泣,很快便化作怒涛般的声浪,有人高呼「冤枉」,有人诵《诗经·黍离》,更有胆大的商贩抓起摊上的胡饼丶果子往狱吏身上砸去。
「不对劲!」
天街中段,七宝楼顶层雅阁内,武家人志得意满,正欣赏这些反武之人的下场,只等着除掉他们,重提易储之事。
武攸宜忽然感觉不对:「你们不觉得,闹得有点大吗?」
武攸宁端起一杯酒,不以为意道:「一群泥腿子,大了又如何?狄仁杰声名在外,有几个不长眼的提前给他哭丧也很正常,不用多虑。」
武攸宜却不这麽想,目光扫过汹涌人潮:「上次杀魏玄同,可没闹出这麽大动静。我总觉得有些不妥,要不要传讯给大哥?」
武懿宗摇头道:「他和三思被禁足,现在正烦着呢,还是别拿这些小事给他添堵了,姑母不在乎民意,只在乎天意,放宽心,翻不了天!」
「……」
武攸宜张了张嘴,还想再说,见哥几个儿看戏看的热闹,也懒得说了,这几个兄弟不成器,这麽明显的煽动舆论都看不出来。
那卖炭翁和七品小官摆明了有问题。
——寻常百姓怎麽可能声音那麽洪亮?又怎麽可能一杖下去就见血,还血流如注?
这摆明了是演戏。
只是不知道背后还有什麽招数,只凭演戏可没用。
姑母要是在乎民意,周兴丶来俊臣这几个早死八百次了。
可他们还是活得好好的。
武攸宜忽然想起一件事,转头看向角落里的武攸暨,他正拿着匕首在桌子上刻陆沉渊三个字,看那咬牙切齿丶面目狰狞的样子,估计正处于「废物」状态,什麽时候眼神清明丶举止有度,他才算有点用,可惜废物的时候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