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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南威尔士州的大地平铺在胡泉脚下,如一张被揉皱又竭力舒展的熟羊皮地图。目光掠过悉尼城的棱角,那些楼宇似生铁铸就的几何谜题,一直延伸到海,海风带着咸与铁锈的腥气扑上面颊。太阳悬在头顶,光如烧熔的铅水倾倒下来,却泼不进地表深处沉积百年的阴影——那是殖民者烙下的巨大枷锁,铁刺早已埋入大地的骨殖,勒得每一粒砂石都透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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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0年,约翰牛将一张无形巨网狠狠撒向袋鼠国柔软的土地,绳结的名字唤作《里彭土地条例》。法令本身便如精心锻造的锁,锃亮的条文折射冰冷光芒。广袤土地被经纬刻刀切割,一律640英亩见方,如同棋盘上的死格。白纸黑字凿出两种价目:售出的方格,每英亩5先令起;待租的“皇家土地”却如明晃晃的刀口,一年至少20先令,租约只给一年喘息。殖民者与那些眼珠子里转动着算盘珠的投机商,嗅着风中腥咸的土地血气,如狼群撕咬般将大片沃土吞噬殆尽。原住民被驱赶,新来的拓荒者被挤入逼仄角落,世代匍匐为佃,脊梁被无形的重轭压弯,在尘埃中向着远方虚渺的幻光喘息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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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藏归属,尤是那根直插心脉的毒刺。约翰国的律法像覆地而下的沉重铁幕,宣判:地底深处所有沉睡或闪烁的金银铜铁,悉数归于维多利亚女王的黄金冠冕之下,土地主人只能仰望那遥远冰冷的冠冕,自身空空如也。那些来自伦敦的黄金开采许可状烫得灼手,白纸黑字刻着每月上交血汗的定额,名曰“基础建设、管理与维护”之资。原住民黝黑的脊背在矿井深处如起伏山峦,汗水滴落处价值却瞬即流干,全数倾入泰晤士河畔深不见底的金库。这掠夺chiluo而无遮拦,屈辱混合着铁锈味的愤怒,在骨髓深处沉淀凝固,如顽石压在脊骨之上,一代代人步履踉跄,无声地背负着这无期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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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尼那间不算宽敞的官厅里,壁炉残留昨夜灰烬的气息。胡泉手指骨节嶙峋如岩石凸痕,重重划过桌面一份卷宗边缘。纸页在指下颤动,卷宗微微蜷曲,仿佛那不是纸,而是刚从炉膛拨出的滚烫火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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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轩,”他转向一旁,政务院使司张子轩凝神如雕像,目光落在卷宗那如刀的条文上。胡泉的声音不高,恰如钝锤敲在铁砧,每个字都闷闷砸进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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