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策论风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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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字柒拾叁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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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搁下笔，长长吁了一口气，那动作带着点劫后余生的虚脱，又混杂着一种“老子总算骂痛快了”的酣畅淋漓。他揉了揉饿得咕咕作响、仿佛里面正有头愤怒的牛在刨地的肚子，又小心翼翼地避开后腰那块被牛蹄子“深情问候”过、此刻因久坐而愈发胀痛的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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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痛快是痛快了，”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看着草稿纸上那纵横捭阖、杀气腾腾的文字，尤其是那个醒目的墨团，嘴角勾起一丝古怪的笑意，“就是不知道这玩意儿交上去，是能换俩肉包子，还是直接送我去诏狱啃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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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知道这策论有多惊世骇俗，多“大逆不道”。权臣当道，土地兼并如火如荼，他一个寒门学子，在乡试考场上，直指王朝命门，把当朝权贵比作前梁亡国的蛀虫？这跟指着老虎鼻子骂它“大花猫”然后还问它借个火点烟有什么区别？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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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为什么还要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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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的眼神暗了暗。一部分是饿的，饿得眼冒金星，饿得胃酸倒流，饿得脑子里的理智被那三块能崩掉门牙的破饼消耗殆尽，只剩下满腔对这不公世道的邪火在熊熊燃烧。那头该死的牛撞飞了他的人，也撞碎了他对这个陌生世界最后一丝“按部就班”的幻想——寒门？读书？考科举？看看隔壁号舍那老童生孙老头的下场吧！十年寒窗，抵不过人家兜里一锭雪花银！这路，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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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部分……林逸的目光扫过草稿上那个刺目的墨团。意外？是意外。他当时写到“专利”二字，笔尖那滴饱蘸的浓墨，恰好就滴了下来，完美覆盖。可这意外，何尝不是潜意识里的“急刹车”？他林逸不是莽夫。前世历史系卷王的名头不是白叫的，他太清楚变革需要什么——时机，实力，还有……信息差！他脑子里那些“摊丁入亩”、“一条鞭法”、“专利制度”……是这个时代人想破脑袋也琢磨不出来的东西，这是他最大的底牌，也是最大的催命符！提前掀开？找死也得找得有价值！所以，那墨团，既是意外，也是他潜意识里给自己留的最后一道模糊的护身符。糊名制给了他一层保护，这墨团又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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