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世界的理论中,似乎有个东西叫做什么“蝴蝶效应”;想不到他们在长安随意扇动扇动翅膀,也能在遥远的匈奴掀起这样的风暴。只能说因缘际会,不是凡俗可以揣摩的了。
事已至此,就算真找出了代购的间谍,恐怕也是无计可施。不过,刘先生天生就不是会内耗的性格,于是隐约的后悔一闪而过,语气依旧刚硬:
“指望匈奴内乱是不可能了。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既然已经知道蛮夷的动向,那立刻备战就是。”
“备战?”皇帝抬了抬眼:“备战不过两项,一者攻,二者守;前年大战后府库为之一空,兵器马匹均为不足,根本无力支持大规模的战争,攻是攻不起来的;如果要守……”
皇帝停了一停,语气已经颇为不快了。
显然,作为经验丰富的老手,在场三人都非常清楚对匈作战的规律。为什么先前几人扯来扯去,宁愿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匈奴内乱,也不愿直接谈守备的事情?因为比起内乱、比起攻击,大规模的防守甚至是一个损失更大、消耗更为猛烈的战略举措——脱离长城庇护之后,要抵挡匈奴骑兵的全面攻势,就必须在边境所有的据点坚壁清野、修筑工事。换言之,陇西沿途数百里内的粮食都会被运走,运不走的就地烧毁;一切房屋都要被推倒、夷平,即将收获的农田要一一点火,防止敌人收割作物充饥……这么一番动作折腾下来,损失何止以亿万计!
平白无故葬送掉边境几百里的秋收,那就是豪横凌厉如孝武皇帝,私下也要大觉心疼;粮食收储事关大局,决策时丝毫怠慢不得,这大概也是长平侯在陇西边境踌躇多日,在明白确定了相当可疑的迹象之后,才上书警示皇帝的缘故。
但现在,中枢还是不能不面对这残酷的现实了——要么躺平摆烂,放任匈奴南下抢夺,制造大量战争流民;要么自己动手迁徙百姓,搞不好也会制造出大量流民;两相迟疑,为难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