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更,京城睡得最沉的时候。
寒鸦栖在光秃秃的老槐树上,连一声梦呓都不敢发出,仿佛也被这片凝固的、浸满了寒气的夜色冻住了喉咙。
江建国静静地坐在那间空旷的、被他当成仓库的平房里。
他没有点灯,黑暗,是他最好的伪装。
那张破旧的行军床被他挪到了一个紧贴着新墙的、最不起眼的角落。
他整个人,都仿佛与这片阴影融为了一体。
膝盖上,横放着那把被他擦得雪亮的柴刀。
刀锋在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星光下,反射着一点点冰冷的、噬人的寒芒。
他的呼吸,绵长而又微不可察,像一头进入了潜伏状态的、最有耐心的猎豹。
他在等。
等那几只不知死活、即将闯入他领地的鬣狗。
墙的那一头,江卫东正缩在自己那间阴冷的、散发着霉味的房间里,一颗心“砰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看了一眼床头那个已经生了锈的闹钟,时针,已经颤巍巍地,指向了那代表着“三更”的数字。
时候到了。
他从床底下,拖出了一小桶他白天偷偷从厨房偷来的、刺鼻的煤油,还有一包火柴。
他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那桶煤油。
害怕吗?
怕!
怕得要死!
可一想到陈志远许诺给他的那几百块钱,一想到可以逃离这个地狱,去上海,去广州,过上人上人的生活,那份恐惧,便被更加疯狂的贪婪,死死地压了下去。
他不再犹豫,咬着牙,拎着煤油桶,做贼似的溜出了房门。
院子里,静得可怕。
母亲和姐姐的房间里,一片死寂。
他不敢去看,快步跑到院子中央,那里堆放着一些被他前几天清理出来的、准备当柴火烧的破旧桌椅。
他将那小半桶煤油,一股脑地,全都浇在了那堆破烂家具上。
刺鼻的味道,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划着了好几次,才终于将一根火柴点燃。
看着那跳动的、小小的火苗,他心中最后那点良知,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可随即,他便想起了父亲那冰冷的眼神,想起了那把每日催命的算盘,想起了厨房里那他一口也吃不上的肉香......
所有的犹豫,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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