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灭明灯

那清瘦的身影立在昏暗中，被油灯拉长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墙上，微微晃动，竟显得有几分孤绝。他口中的“天下将乱”，像是一块巨石投入死水，瞬间击碎了这沉闷压抑表象下的脆弱平静。空气里弥漫开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慌，比外面官兵的搜捕更让人心胆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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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修贤弟！慎言！慎言啊！”方脸学子最先反应过来，声音发颤，脸色惨白，上前一步想去捂孔不修的嘴，手伸到一半又僵住了，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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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不修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悲悯的弧度，那双寒星般的眸子在昏暗光线下亮得惊人，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惊恐，直视着某个不可知的、动荡的未来。他没有再说话，但那四个字带来的巨大冲击波，已经无声地扩散开去，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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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坊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油灯灯芯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更显遥远的市井喧嚣。那预言，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钻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缠住了他们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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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不修被几个脸色煞白的学子几乎是半推半架地拉走了。老金瘫坐在破竹椅上，好半天才缓过气，指着孔不修离去的方向，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嘴唇哆嗦着：“疯子……这是个疯子！找死啊！他这是要把我们全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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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托梦，天下将乱”这八个字，如同瘟疫般，以惊人的速度在江东行省蔓延开来。街头巷尾，茶肆酒楼，无数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恐惧像无形的藤蔓，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有人惶惶不可终日，早早收拾细软；有人则暗暗兴奋，摩拳擦掌；更多的则是麻木的沉默，等待着悬在头顶的命运之剑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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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的反应比预想的更快、更暴烈。告示贴遍了每一个城门口和繁华街市，措辞严厉如刀：“查有妖人孔不修，假托圣人，散布妖言，惑乱民心，罪大恶极！凡有知其行踪或同党者，速速告官，赏银百两！窝藏不报者，同罪论处！”一百两！这数额让告示前的人群爆发出压抑的惊呼和骚动，无数双眼睛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恐惧，有贪婪，有麻木，也有深藏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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