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鼠啮江南

块沉在沟底的石头。他能清晰地听到头顶上方沉重的脚步声来来去去，听到兵刃拖过地面的刮擦声，听到不远处垂死者最后无力的**，以及火焰吞噬一切的噼啪爆响。每一次脚步声靠近，每一次刀刃的破空声响起，都让他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他拼命屏住呼吸，牙齿深深咬进下唇，尝到自己鲜血的咸腥，用那点微不足道的痛楚提醒自己：不能动！不能出声！道长用命换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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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沾满泥泞和血污的官靴停在了离他藏身的臭水沟仅一步之遥的地方。靴子的主人似乎踢了踢压在上面的尸体，尸体沉重地晃动了一下，更多的血水涌下，灌进李易的鼻孔。他猛地一阵抽搐，几乎要咳出来，又死死忍住，憋得眼前阵阵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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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死透了。晦气！”靴子的主人骂了一句，声音粗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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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这鬼地方差不多了，烧干净点，别留活口！”另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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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脚步声终于挪开了，渐渐远去，汇入那片屠杀的喧嚣和火焰的轰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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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依旧一动不动，如同真正的死物。他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那枚觉明道长临死前塞给他的、边缘锋利的碎瓷片，此刻正紧紧硌着他的皮肉，冰冷而坚硬。瓷片边缘沾染的血迹，早已和他掌心的汗与血混在一起，黏腻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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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头顶的砍杀声和惨叫声渐渐稀疏，最终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以及风吹过焦炭废墟的呜咽。覆盖在他身上的尸体早已冰凉僵硬，血水也渐渐凝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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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血水紧贴着他的皮肤，那枚碎瓷片深深嵌入他的掌心，尖锐的刺痛感成了维系他与这个残酷世界唯一的、冰冷的纽带。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唯一能动的眼珠，透过尸体交叠的缝隙和弥漫的、带着肉焦味的浓烟，望向外面那片被火光映照得如同炼狱的景象。曾经挤满了绝望人群的营地，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满地狼藉的焦黑尸骸。火焰贪婪地舔舐着一切可燃之物，浓烟如同巨大的、污秽的幡幢，扭曲着升向被染成暗红色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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