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磊从口袋里悉悉簌簌摸出名片,因为一只手拉住女孩,动作笨拙,口袋里的一串钥匙和两个壹元的硬币掉在地上,发出哗啦声。女孩看着唐磊执着的脸,还有孤独地滚向缝隙的一块钱。
接过唐磊的名片,女孩看清他的身份:一个叫唐磊的心理救助医师。
女孩的表情缓和,沉默。唐磊小心地说,天台的草坪很肥,有空我陪你来聊天。
他居然形容草坪很“肥”,女孩觉得此刻表情郑重的唐磊有一点可爱,女孩向他脸上审视了一会,说,为什么跟着我?——都是不相干的人。
唐磊看到女孩消沉的颓废的思想,说,并不是那样。唐磊有一个朱时茂式的诚实坚毅的额头,令女孩有一种信任和依赖感。女孩叹口气,说只想呼吸一下这个城市最新鲜的空气。
女孩告诉唐磊,她叫凌若夕,在8楼的一个小公司做文员。天空渐渐明亮,大团的云缓慢地行走,像流浪的艺人,优雅从容。
唐磊还是会经常遇见凌若夕,黄昏人迹寥落的时候,淡淡的斜阳从窗户照进来,唐磊邀请经过的她来他的诊所坐坐。凌若夕笑着摇头,嘴紧紧抿着,表情是伤痛的温柔,但是仿佛有一股危险的激跃的暗流在挑衅着她的理智。这种潜在的感觉让唐磊迷惑。
9月的南京像蒸笼一样处处冒着热气,暴雨过后的空气有甜丝丝的花香,——正是栀子花盛开的季节。两岸咖啡馆里跑出一个怒气冲冲的女孩,后面跟着一个高个中年男人,男人低声下气地跟她话。
唐磊在马路对过刚接完一个求助者的电话,路边一个硕大的广告牌,花花绿绿的,很刺眼,猛抬眼看到咖啡馆门口的穿着绿裙子的凌若夕,还有胸口若隐若现的白色栀子花。陌生男人将一个鼓鼓的信封硬塞在凌若夕的包里,然后开车走了。
凌若夕沿着马路的阴影默默地走,像一个被丢弃的布娃娃。唐磊追上去,拍一下她的肩:“嗨!凌若夕!”
凌若夕请唐磊吃饭,她喝了很多酒,一直微笑,眼神恍惚,脸颊红红的,昏黄的灯光下,睫毛一丝丝映在脸上,看得唐磊几分沉醉。周围很多拼酒的谈笑声,凌若夕的笑容在这喧哗中有些凄凉。
唐磊抢过酒瓶,咕噜噜将剩酒一次喝光,大着舌头拉凌若夕离开。凌若夕平静地看了唐磊一会,跟他出了酒馆。唐磊刹那对她有另一种情感,——凌若夕这样清晰地明白,他担心她借酒浇愁。
他们去建安商厦顶楼的天台。凌若夕笑说,上次你说,草坪很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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