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范祥很照顾陆北顾,没让他站着,而是特意指了指,给他安排在左手最末的一张椅子上,位置靠近门口。
随后,范祥径直在主位坐下,梁都监则按刀立于其身后半步,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塔,他身上的铁甲在略显昏暗的堂内泛着冷光,无声地宣示着武力。
「王逵。」范祥没有多馀的寒暄,开门见山,「本官奉旨提举川陕盐务,此番亲至淯井监,是要亲眼看一看,这维系朝廷盐课的重地,究竟是何等光景你身为淯井监主官,主理一方盐政,如今淯井监盐课几何?灶丁几何?僚户几何?近来可还安稳?」
王逵显然早有准备,他把旁边备好的十几本册子捧起来,费力地双手奉上。
「回禀范公,淯井监现有盐井三十七眼,其中大井九眼,中井十六眼,小井十二眼。在册灶丁一千六百馀人,连同家眷约七千馀人,僚户编管于井场附近山林者约三千馀户」
这些名词概念都是有其特殊含义的,「灶丁」指的是盐井里真正干活的男丁,「盐户」则是基于「灶丁」组成家庭的户类统计名称,至于「僚户」指的则是已经编户齐民的熟僚,这些人很多并不直接从事盐场工作,但无论他们做什麽,都是统一划归在淯井监这个行政单位下面的。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报出一连串数字,从卤水浓度丶日汲卤量丶成盐率丶月课额,到柴薪消耗丶军粮补给,甚至提及了为防止僚人作乱而加固的几处寨墙,事无巨细,显得极其熟稔公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王逵话语间不断强调盐课「虽艰难,然尚能足额」,僚人「蒙受王化,渐知礼法,近来甚是安分」,又隐晦地提及「唯山中生僚,偶有啸聚,抢掠柴薪丶盐包,幸赖军威震慑,方能保盐道畅通,监内无虞」。
陆北顾听着这些乾巴巴的数字和粉饰太平的言辞,脑海里却不断闪过外面那炼狱般的熬盐场景,那些在浓烟中佝偻的身影,那些捡食盐粒的孩童。
范祥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偶尔在王逵提到某些关键数字时,眼神会微微一闪。
而当王逵说到「僚户安分」时,范祥的目光若有似无地飘向了右侧的阿木图。
阿木图依旧端坐,布满老茧的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王逵口中那些「安分」的僚户与他毫无关系。
只有他身后一个年轻僚人,在听到「生僚抢掠」时,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最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 / 共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