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

下时，茉莉的妆面只化了一半。她穿着领口带霉斑的戏服站在布景前，导演皱着眉，骂道：“玉嫂搞什么？前清的戏穿明朝的服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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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嫂在导演耳边低语几句后，他眉头深锁，声音带着不耐，“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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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到一半，隔壁的《胭脂刀》灯光技师走了过来，“龙小姐说那边光不够，要借柔光镜…”犹豫了会，又支吾出半句：“说、说死戏自然光能照清半边眉眼就行，说残缺美才能见真章，太亮反而会晃了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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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完，导演就摔了戏本，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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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唇瓣微启，脸色青白倚在藤椅上，下颌线绷出细颤的弧度——这副模样若被导演看见，倒真像沉萦咽气前哽在喉间那半句未说出口的怨。连指尖掐进掌心的力道都带着那落败官家女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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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工时，龙芷游坐在化妆台前，周师傅正给她拆头绳。礼查饭店那一灼红忽然晃上心头，她抠了块口脂碾进孔雀蓝眼影盘里：“您说，是戏妆褪色快——”蘸着污彩的手指在镜面划出带金属光泽的瓣尖，“还是人心变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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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师傅的梳子急得“当当”敲在桌台上：“龙小姐！这西洋盘…混了口脂可就废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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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得好！”她截断话头，指甲刮过镜面，“旧的不去，新的怎么透亮？”镜中映出她唇角锋利的笑——这才是属于台柱、永不凋谢的玫瑰！\n',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