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他并没抱希望,从稀里糊涂落地雪市起,到今天,快两个月,他前前后后去了码头七八次,期间还认识了一个在售票厅做事的中国人,那么多次,每次都是坏消息。
可偏偏就是今天,对方高兴地告诉了他,十天后就有一班去暹罗的大船要出发。
“本来一张票也没有的,三个月前就已经卖光,前几天,传来消息说暹罗有几个地方又开始打仗,听说是小打小闹,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战啊,闹得更大也说不准。现在,票是有了……”售票员是个黑皮肤的胖男人,边说,他边同情地打量了一眼魂飞天外的辛实,这个年轻人,寻亲下错了地方,眼巴巴地盼了快两个月,好不容易盼到了,却说不上是福是祸,“你非得去?”
又打仗了?辛实茫然地转动眼珠看着胖男人,俊秀素净的脸上有些苍白,他也有点怵,但想到大哥在那,什么也没想,一咬牙点了头:“多少钱,我要一张。”
毕竟是冬天,气候再热,外头的太阳还是早早地就开始往下落,辛实怀里揣着那张来之不易的船票,只觉得胸口一阵冷一阵热,无端端地,心里头装了个秤砣似的,沉重得让他迈不开脚。
他面无表情地踩着猩红的残阳往辜宅走,离开的日子定了,他终于要重新地出发去找大哥了,该高兴的,可他非但开心不起来,心里头反而时不时地就难受,酸酸涨涨,绞得他连呼吸都乱了。
他知道,自己是对辜家产生了感情。他舍不得詹伯,舍不得这座古旧的大宅子,最舍不得的是辜镕。
“辛实,辛实?”屋里头,辜镕醒了,像往常一样,催命似的开始呼唤辛实。
“来了!”辛实也马上应了。
拍了拍僵硬的脸,辛实强打精神,挤出一个笑容推门进屋。木屐落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