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间不大宽敞的屋子,但桌椅齐备,还有个斗柜和衣柜,床也是好床,辛实一个人睡在上头,才占了一半的位置。被褥软和得像发好的面团,他这辈子没用过这么好的铺盖,一时间觉着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好梦里。
将军坟的那个老头,真找来了辜镕?这里是辜家?他这是睡了多久?
辛实一脑门的问题,迫切地想找个人问清楚。他掀开被子下了床,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叫人给换了,现在穿的是身白色的绵绸衣服,短衣服短裤子,露着手臂和小腿。他从没这么穿过,心里觉得怪臊人的。
但手边也没别的衣服可以穿了,他只好忍着害臊,穿了床边一双不知道什么用草编出来的拖鞋,趿拉着往门口走。
门是关着的,从两边的雕花玻璃外透进来几缕阳光,瞧着那光亮,外头应该是午后。
辛实不知道多久没吃东西了,没什么力气,慢吞吞地拉开门,又慢慢地迈门槛上了抄手游廊,推门的时候他看见自己的右手手背上有几个针孔大小的红点,像是在他昏睡的时候,有人拿针扎过他的手背。
变叶木、棕榈树、鱼尾向日葵,游廊下方的土地,错落栽种了许多种马来亚常见的庭院植物。这些草木由弯曲绕转的一米宽的石子小径切割成不同的景致,形成铺天盖地的潮湿绿意。
眼前的这个庭院辛实并没来过,可他觉得眼熟,像是种田的人天生就认得什么种子是稻米,什么种子是麦苗,凭借头顶参差恢弘的全木质的屋顶和不远处的马鞍墙,他一眼就认出这是辜家的院子。
比起上次他误入的后院,此处的植被长得并不是那么猖獗茂盛,看上去都经过了精心照料,应该是有人常住的院子。
走了一会儿,他突然终于见着了人,是詹伯,在一间像是正堂的屋里,给墙角的花盆浇水呢。
辛实眼睛一亮,干燥的粉白色嘴皮咧开一个笑容,走上前去轻声喊:“詹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