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歧路问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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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的风，带着初冬的凛冽，刀子般刮过顾彦舒单薄的衣衫。他拄着一根临时寻来的、还算结实的木棍，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远离官道的泥泞小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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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步踏出，左小腿的伤处依旧会传来清晰的钝痛，但比起初出死城时那钻心灼烧、几欲溃烂的惨状，已不啻天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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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得益于慧明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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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枯瘦沉默的老僧，如同一株扎根于乱世焦土的老松。他不仅精通岐黄，更对这片饱经蹂躏的土地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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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那座死城后，他带着顾彦舒避开胡骑可能出没的路线，专走荒僻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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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慧明总会适时停下，在枯草丛中、岩石缝隙间，采撷一些顾彦舒闻所未闻的草药。或捣碎外敷，或煎煮内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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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草药或辛辣如火烧，或苦涩如黄连，但药效却实实在在。顾彦舒腿上的红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伤口结起一层暗红色的硬痂，虽然行走时牵扯仍会疼痛，却已不再有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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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明的话极少。除了必要的指引和叮嘱用药，他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地在前引路，或是盘膝打坐，捻动佛珠，低诵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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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平和而低沉的梵音，成了顾彦舒在这荒凉旅途中唯一的慰藉。老和尚褡裢里的粗粮饼子总是分给顾彦舒大半，自己只啃食一点。清水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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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彦舒心中感激，却不知如何言表。这份沉默的守护，如同黑夜里的微光，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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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多里的路程，在伤痛、饥饿和小心翼翼躲避胡骑的惊惧中，显得格外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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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脚下的小径终于汇入一条稍显宽阔、看得出车辙印的土路时，远处地平线上，已能隐约看到低矮连绵的山峦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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