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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惨白的月光,走到了那面光可鉴人的铜镜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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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映出了一张绝美的、却也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那双本该是剪水秋瞳的眸子,此刻,却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凝固的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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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一个陌生的、让她感到恐惧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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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脸上,没有了往日的自信与从容,只剩下,一片巨大的、无边无际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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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如同梦呓,“我,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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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撕裂了她用十八年的忠诚与服从,为自己构建起来的、坚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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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胡惟庸案的遗孤,是那个权倾朝野的丞相的远亲。是义父韩渊,在苏家满门被抄斩的血泊中,将年仅五岁的她救出,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给了她名字,给了她武功,给了她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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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存在的意义,就是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刀,为他,为朝廷,斩断一切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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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她可以不问对错,不计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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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她可以亲手将那些所谓的“叛逆”,送入诏狱,送上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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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她甚至可以,将自己的身体与灵魂,都彻底冰封,变成一具没有感情、只会执行命令的完美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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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她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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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虎庄那一幕幕血淋淋的画面,如同梦魇,在她脑海中,反复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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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她从未感受过的、属于“家”的温暖,那份她从未拥有过的、属于“亲人”的羁绊,竟让她这个冷血的杀手,感到了……一丝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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