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总角同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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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之将夕，如墨似黛的蓝在天际晕染开来，一行四人踏着青石板上微凉的暮气，行至徐宅深阔的门庭。檐角悬挂的羊皮灯笼在晚风中摇曳不定，昏黄的光晕掠过孙若云云鬓，将那枚细巧的珠花映照得明明灭灭，流转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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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兄妹二人引至东厢房，素手轻推那扇雕着并蒂莲纹的楠木门扉。门轴轻吟中，徐云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房内陈设攫住——那张垂着月白色鲛绡纱帐的紫檀千工拔步床，在烛火映衬下泛着温润幽光，矜贵且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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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子……”少年的声音滞涩在喉间，耳尖蓦地红得滴血，手指近乎无措地捻着粗布衣袍的下摆，目光在散发着沉香的床榻与脚下冰冷硬朗的门槛间惶然游移，艰难地挤出半句，“我与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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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屋角鎏金铜盆旁突然水花四溅！原是云儿玩水正酣，此刻扬起湿漉漉的小脸。晶莹水珠顺着她羊脂玉般细腻的脖颈蜿蜒滑落，滚入杏色绫子襦裙的领口深处。那清脆的声响惊动了窗边低垂的湘妃竹帘，竹片轻碰，发出细微又清晰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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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孙若云忍俊不禁，腕间翡翠镯子随着笑声轻轻碰撞，清越如碎冰。她莲步轻移，温柔地将女儿颊边粘着的湿发包回小巧的耳后。转身时，月华裙摆如水波荡漾，带起一缕浸满沉水香的幽风。她掩口轻笑，鬓边衔珠步摇随之轻颤，眸中蕴着洞悉一切的了然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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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她伸手，指尖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拂过少年紧绷如弦的肩线，“你娘亲教导的男女之防、男女大防，那是教你做端方君子，对陌路须守礼持节。云儿是你的血亲手足，至亲骨肉！何况你们尚在总角稚龄，何须如此拘泥？云儿呀，”她话音微转，带着一丝促狭看向正用锦帕胡乱擦脸的云儿，“自三岁起就与我们同塌而眠了。去年惊蛰夜里那场骇人的雷雨，把胆儿都吓细了，至今夜里若不攥着身边人的衣带绳，都不敢阖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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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忽然对着铜盆边玩水的女儿压低声音，尾音微微上扬：“前日林夫子布置的《女诫》——可都记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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