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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衙署深处,一间门窗紧闭的签押房内,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厚重的帘幕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与喧嚣,只余下数盏牛油灯在书案上跳跃着昏黄的火苗,将围坐桌旁的几道身影拉得扭曲晃动。灯油燃烧的哔剥声,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以及压抑的呼吸声,是这方寸天地间唯一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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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砚卿端坐主位,绯色官袍在昏暗中更显沉郁。他面前摊开的,正是那几张从太乐署尘封库房里寻得的焦黄乐谱残页。纸页边缘卷曲焦黑,墨迹洇散,燕乐半字谱的符号如同鬼画符般盘踞其上,空白处柳含烟那娟秀却字字泣血的蝇头小楷,在灯下更显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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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旁围坐着三人:刑部一位通晓音律的老主事,须发皆白,戴着玳瑁单片眼镜,正用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比划着谱上的符号;一位是刚从教坊司“借调”来的琵琶国手,曾是裴妙音的再传弟子,神色凝重,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虚按着弦位;最后一位是鸿胪寺通译署专精粟特文的年轻博士,眉头紧锁,反复核对着侯砚卿提供的、米赫达德吐露的粟特词汇与乐谱边缘的零星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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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沉默而紧张的破译中一点点流逝。灯油添了又添,烛泪堆叠如小山。老主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口中念念有词,时而摇头,时而拍案。琵琶国手闭目凝神,手指在虚空中急速拨弹,模拟着可能的旋律走向,额上青筋微凸。粟特博士则不时翻阅着带来的厚重典籍,沙沙的翻页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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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砚卿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尺,在残谱、小注和三人紧绷的面容间来回扫视。他不懂音律,但他懂人心,懂隐藏在符号背后的恐惧与控诉。柳含烟留下的“藏锋于谱”、“以舞摹之”、“刻骨不忘”……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神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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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这处‘宫’音转调,太突兀了…”老主事猛地摇头,单片眼镜滑到鼻尖,“按常规《破阵乐》杀伐之气,此处该用‘徵’音高昂破阵,为何偏偏用了低沉回旋的‘羽’?还加了变徵的颤音?这…这不合乐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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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国手霍然睁眼,眼中精光一闪:“低沉回旋?变徵颤音?这不像破阵…倒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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