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巳灯海夜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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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的夜，素来是活的。尤其是上巳节这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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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鼓的余韵刚在坊墙间散去，宵禁的梆子尚未响起，整个长安便迫不及待地挣脱了白日的庄重束缚，一头扎进了流光溢彩的狂欢。曲江池畔，是今夜当之无愧的焦点。皇家园林禁苑对百姓开放，池水倒映着漫天星斗与人间灯火，几乎分不清天上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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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之上，最大的奇观，莫过于那座高达数丈的巨型牡丹灯。骨架以精铁为枝，裹着坚韧的蜀锦，巧匠们用无数盏小巧的琉璃灯，拼叠出层层叠叠、饱满欲滴的花瓣。花心处，据说安置着南海进贡的夜光宝珠，此刻正透出柔和的、流转不定的光晕，将整朵“牡丹”映照得通体透亮，雍容华贵，恍如瑶池仙品临凡。这便是今年上巳灯会的压轴之作——“瑶台倾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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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簪花的仕女，宽袍的士子，锦衣的商贾，粗布短打的百姓，甚至高鼻深目的胡人，都挤在这片水岸，仰头惊叹。丝竹管弦之声从水榭歌台、画舫游船上飘来，夹杂着行令的喧哗、小贩的叫卖、孩童的嬉笑，汇成一片沸腾的声浪。空气中弥漫着酒香、脂粉香、烤炙食物的焦香，还有水边特有的、带着水腥气的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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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霓裳娘子出来了！”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声浪骤然拔高了一个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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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辉煌的灯盏，聚焦到那盏巨型牡丹灯下方，缓缓驶出的一艘精巧画舫上。船头，立着一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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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平康坊南曲魁首，名动长安的歌妓——霓裳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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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夜未着惯常的艳丽舞衣，反而一身素白。上襦轻薄如雾，下裙曳地，宽大的衣袖和裙摆在夜风中微微飘拂。乌发如云，仅用一根素玉簪松松绾住，几缕发丝拂过光洁的额头和天鹅般的颈项。脸上薄施粉黛，唇色极淡，唯眉心一点嫣红的花钿，如雪中红梅，夺人心魄。这身装扮，与她艳名远播的身份截然不同，却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清冷与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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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舫在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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