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走?”迎蔷经声问。
“家人。”他摘下一片草叶,放在嘴边嚼。“把时间花在这,我家人认为这简直是浪费生命。所以当我毕业、当完兵,就被迫像任何一个社会新鲜人一样,把自己投入追逐金钱、职位的大熔炉。而说真的,我这个人也还满够贱的。居然还给我赚了不少钱,当然也忘了山上的这些人。然后,有一天我突然接到晶晶的电话,教授住院了。”
他的声音愈来愈沉,也愈来愈低。
“我赶到医院时,教授已经不能讲话了,他似乎也不想讲话,只是看着我,然后很放心地笑了笑。你不知道我看到他在受尽了疾病的痛苦之后,突然之间看见他冲着我笑的那种古怪感觉他笑得甚至有点诡,根本不是因为要我不要担心他,而是他自己安心了。你懂吗?”
方宸问迎蔷,但其实他也不需要听迎蔷的答案。不过迎蔷有那么点明白了,教授是在最后把自己的担子交到了方宸手上。
“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回台北后非辞职不可了。我在山上的工作做了一半,还没完成就落跑,还把德稚他们拐来之后,再不负责任的丢开。当然,对台北的工作来说,我也很不负责任,可是两边都做了一半我总得至少完成其中一项。”
“你家人呢?谅解你了?”迎蔷不由得从石上滑了下来,坐到他身边,问他。
“怎么可能?闹革命呢!”她笑了。
迎蔷怔忡着。这种事,她是绝对无法体会的,她从来连想都没想过。闹革命?她想像着:如果她跟母亲闹革命,会是怎样的可怕情形?
“我这个人,脑子很死,不大会去想太复杂的事,”方宸笑笑,把腐烂的草扔了。“其实我也不觉得在这里从事这个工作有多伟大、多有意义,我只知道,只要我决定了一件事,觉得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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