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的人多了起来,像黑沉沉的蚂蚁群涌入冰冷的铁皮,等待着它将他们运送过流动不断的月城河,匆匆地奔向人生下一个节点。对岸的楼群影影绰绰,是沉默不语的灰色。
申路河刚干入殓师这一行的时候,带他的老师傅曾经告诉过他,不管之前是贫穷还是富贵,是坎坷还是平顺,一个人一生中总要渡过一条河流,过了河,一切就结束了。
现在,这条河横亘在了申路河面前。他不清楚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刑罚,也许是死刑?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将浑浊的气体在肺里碾过一遍,带来了些许刺痛。翟望岳轻车熟路地从他的手上抢过燃着的香烟,将嘴凑近他含过的过滤嘴,学着他的样子,吸了这辈子第一口香烟。
翟望岳下一秒就被呛得咳嗽不止。但他固执地以为,自己尝到了属于申路河的气息。申路河望着他笑了笑,这才明白,自己的笑容和昨晚梁周对他露出的那个别无二致。
那是将死之人对活人的,充满绝望与祝福的笑。
就在此刻,梁周正开着不知转手过多少次的车,行驶在月城的道路上,他从那个开出租的女人手中得到了可靠的消息,下一个绿灯亮起之时,钱俊龙的车就会从这里行驶过去。
就在他想象时,车流开始缓慢地挪动,在各种录像中辗转太多次的车牌号就这样毫无遮拦地滚动到梁周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