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军中忠骨硬髓受其恩德者不在少数,倘是他令众动。她又如何止得了。不禁勾唇冷笑……他未算到。他没死。正如她未料到……他会醒。她与他之间计出何定,原也抵不过另一人心中所变。只是这么多年来事事交迫-她真地累了。何时能得一心之安。何时能再也不焦心相虑……垂睫低思之时,前方忽起重叩之声。英欢一下惊神,抬眼去看,就见沈无尘双膝跪地,俯身垂,叩于她身前数步。不由蹙眉,费力撑身站起,“这是做什么?”沈无尘又叩,而后微一抬头,慢声道:“臣有欲道,但望陛下恕罪。”英欢挑眉,盯着他,“朕恕你无罪,起来说话。”沈无尘却不起身,跪着开口:“臣知陛下心中情深,多年来不忍伤他。当年杵州一夜,若陛下能狠得下心来,令狄风下手,其后许是不会这般艰难。然臣非草木,亦明陛下之心,所以几年来未有多谏。”她眉尖更攒,望着他。“此番陛下诛杀邺齐宗室诸王、废其帝号、拆其后宫,种种之行朝中无人能谅,”沈无尘抬眼,对上她的目光,“若平王寝疾而薨,则陛下铁腕之策定然有效,然眼下平王病醒渐愈,且不论其心若何,单论朝臣将校,何人心中不存反念?而若是平王亦有心为反,振臂一呼之下,陛下之位可倾矣……她阖眸,良久一晗。怎会不知。沈无尘看着她,又道:“邺齐江山,纵是为他反夺,亦无可惜……然陛下眼下人在燕平,倘是邺齐朝堂军中齐齐为乱,人为平王所困,陛下欲置邰江山于何地?”英欢脊背颤寒,睁眼去看他,说不出话来。……当初她能以他重疾寝卧,率军侵他江山,而今他更能困她之身,反军夺她天下。沈无尘眸光定然,略一咬牙,一字一句道:“眼下邺齐朝臣未有所动、平王心中未有所定……臣望陛下能以大局为重,先行下手,永绝后患。”她眸间忽而氤氲,颤唇欲,却不知该说什么。沈无尘又是重重一叩,额贴于地,不复抬起,低声又道:“若是平王旧疾又作,身薨而亡,邺齐帝室便无骨脉,朝臣军将纵是意欲谋乱,亦无所出之名,陛下江山才可终定。”……才可终定。“还望陛下此次狠下心来。”他声音凉薄,穿耳而过,似剑一般凌划过心。目眩一刹。……狠下心来。她身子轻晃一下,眼角涩湿,扶住一旁案几,半晌才轻声道:“容朕想一日。”殿外鸟鸣声脆,混同蝉音嘈杂。夏日翠景其纾,人心却苍。骏马尥蹄抖鬃,不羁之势一如从前,似未有变。她宫裙拖曳一地草屑,又有碎花之瓣粘于其上,芬芳清香染透一身。独红一朵,立于漆黑杈子下。静静望着院中远处,那一锦玄袍之影。自那夜他醒至今已近二月,苏祥用药相调,进食亦慎,宫人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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