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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自我介绍说,他叫解侃,干脆叫他小解好了,他说他是城里报社的记者,专门采访她来了。四妹子听着介绍,把他递给她的记者证还给她,看着他白净的脸膛上,却蓄着一络小胡须,黑茸茸的,头发披在后脖颈上,这是很时新的男青年的打扮。她突然扬起头,对正在拌料的老公公说:“爸吔!这位同志寻你哩!”说着,就从老公公手里扯过木锨。老公公迷惑地瞅着那位穿戴打扮与乡村人相去太远的年青人,坐到树荫下的小桌旁,一边招呼客人喝水,一边警惕地用眼睛瞄着他在兜里掏笔记本和钢笔,四妹子装作什么也不曾留意,在木盆里翻搅饲料,心里却想,老公公在家里是一尊至高无上的神,三个儿子和三个儿媳以及孙子们,都不能违拗他,他和晚辈人之间有一道威严的台阶,然而面对这样一个小小年纪的外来人,一个记者,老公公眼里除了警惕和戒备之外,还有一缕害怕的神色,是一种在佯装的大方掩遮之下的复杂的表情。她听见老公公和小记者很不顺畅的答问——
“老同志尊姓大名?”
“吕克俭。”
“多大年龄?身子骨还好吧?”
“好好!六十多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想到创办家庭鸡场!”
“唔大概在过年那阵。”
“你不怕‘砍尾巴’吗?”
“砍啥尾——巴?”
“资本主义尾巴。你过去受过砍尾巴的苦吗?”
“那当然还是怕。”
“你又怎么克服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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