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那男人一年吧。想来古往今来也找不到比她更窝囊憋屈的外室了,赔人又赔银子,她磨牙了一阵,许是失了银子的怨气盖过了害怕,她竟真的安稳入睡了。
翌日一早起来,姜婵发现身上的红疹几乎全部退去,可更大的麻烦还在等着她,恍惚间有山雨欲来之感。
既然躲不掉,她决定见招拆招。
她一早将昨晚翻出的珠宝地契送至当铺,回来时,身上便多了一张银票。
她不是媚想过抛下一切,趁夜色坐快舟逃跑,可她如今哪里还能抛下绣坊的女孩子们。罢了,自己与王之牧那段孽缘牵涉的不过就是财。大不了面对他时,主动归还钱财,再他不论有什么火气,自己都生生受着。
忍,一定要忍。
就当是为了来之不易的安稳生活,就当是为了绣坊那几百名命途多舛的女子们,就当是为了断干净以后好好生活……
她坐于镜台前,细细在脸上、脖间以及手腕上涂抹一种黄粉。这种“黄妆”原本盛行于北方游牧民族,所用之粉是将一种药用植物的茎碾成粉末,原本是用以抵御寒风沙砾的侵袭,开春后才洗去,皮肤会显得细白柔嫩,如今她要用这粉来“易容”。
忙活了一大早,她再细细端详了半日,确定这一番巧手装扮后,面上添了风霜,亦和柳佩玉的真实年龄接近不少,这才稍稍松开紧皱的眉头。
没了好颜色,自然也会遭到厌弃。
她绞着手指白白干熬了一整日,直到外头响起打更声也无人上门。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她带着满脑疑虑,压下前路未明的惶惑无助,却一夜辗转难眠。
昨日脑中那根弦绷紧了一整日,今日她斜倚廊前直到暮色渐浓,见始终无人到来,这才安心,正准备唤人抬水时,大门外却突然传来“笃笃”的叩门声。
“笃笃。”那催命声又起,似是叩门之人愈发不耐烦起来。
“叩门者是谁?稍安勿躁。”外头的婆子想是终于举烛启扉,来得频甚的叩声终于止住。
姜婵心道,来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有那在脖子上悬了两日之久的刀终于落下的轻松感。
她有条不紊地收拾衣裙,临出门了下意识摸了摸头上那根金簪,想了想,还是将它放回妆奁中。
这回应当用不上它吧。她如今过得幸福,很是惜命。
云肩边替她掌灯边嘀咕,谁家大半夜要做衣裳啊,又见姜婵脸色难看,不敢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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